今年以来,委内瑞拉的局势一直处于高度对峙之中。短暂的消停,往往伴随着更大的动荡与不安。这样的情势,已多次交替发生。面对委内瑞拉岌岌可危的局势,不少国际舆论对马杜罗总统能否顶住内外压力,不无疑虑和担忧。
最近,委内瑞拉的政局又出现新的紧张。而且对峙博弈同时出现在委内瑞拉国内和国际两条战线。国内,以国民议会议长胡安·瓜伊多为首的反对派,在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公开支持和怂恿下,从发动街头集会抗议,自立“临时总统”,走向公开策动军事政变,胆子越来越大。
当地时间4月30日晨,瓜伊多在首都加拉加斯以东一个名为拉卡洛塔的空军基地兼军事机场附近,组织小股军人哗变,并在军事基地前的高速公路上举行集会,公开声讨马杜罗,呼吁委内瑞拉人民和军队走上街头,“终结篡权上位的”国家元首马杜罗。瓜伊多还纠集了反对党“人民意志党”领导人莱奥波尔多·洛佩斯,与数十名身穿军装的政变人员站在一起,直接鼓动军方造反,闹得人心惶惶。
马杜罗“在几个小时内”挫败了小股军人的政变,控制了局势。5月2日,委内瑞拉最高法院发布公告,下令逮捕了被部分亲反对派军人秘密释放的“人民意志党”领导人洛佩斯。
国际上,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不断力挺瓜伊多,公开叫嚣推翻马杜罗。白宫发言人桑德斯表示,美国总统特朗普正在关注事态发展。国务卿蓬佩奧和参议院共和党人卢比奥等美国政要,明确表示对瓜伊多的支持。蓬佩奥还对美国福克斯商业新闻电视台表示,特朗普总统(的立场)十分清晰和连贯。军事行动的可能性存在。如果需要,美国将那样做。
美国的欧洲盟国与美国保持了立场一致。欧洲议会议长塔亚尼称,瓜伊多发动军事政变之日“是委内瑞拉历史性的时刻”。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发言人科奇扬契奇表示,欧盟正在关注委内瑞拉事态进展,并再次强调欧盟一直以来的立场:委内瑞拉应进行新的总统选举。
不少拉美国家也站到了瓜伊多一边。西部邻国哥伦比亚总统杜克,呼吁委内瑞拉军队和民众反对马杜罗;东南部邻国巴西外长阿劳若称,巴西政府希望委内瑞拉军队支持瓜伊多。美洲国家组织秘书长阿尔马格罗则在互联网上表示了对瓜伊多的明确支持。
但拉美的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强烈谴责了瓜伊多的政变企图,称这一行为是“右翼势力在外国利益支持下”发动的;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兼部长会议主席迪亚斯-卡内尔对瓜伊多的政变企图表示了反对,称其行为的目的是“使委内瑞拉充满暴力”。
俄外交部发表声明说,委内瑞拉反对派在美方公开支持下试图夺取政权。美方干涉主权国家委内瑞拉内部事务并向该国领导层发出威胁,其行为严重违反国际法。相关侵犯行为若继续下去,将造成严重后果。
5月1日,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与蓬佩奥国务卿通电话时表示,只有委内瑞拉人民有权决定自身命运,其国内各政治力量应进行对话,委内瑞拉政府早已发出类似呼吁。而蓬佩奥则反过来指责俄罗斯干预委内瑞拉局势,称俄罗斯的干预会令委内瑞拉更加动荡,并影响美俄关系。
各种迹象表明,有国家无视国际社会的呼吁和劝阻,铁了心要推翻马杜罗总统,扶持瓜伊多上台。从各种报道看,美国对马杜罗政府同时采取政治、外交、经济、贸易和石油制裁等多种手段,并不断发动舆论战、信息战和心理战,使马杜罗总统的处境十分险恶,也让委内瑞拉陷入更大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危机。
人们注意到,在瓜伊多策动军事政变的当天,蓬佩奥在接受美国电视新闻网(CNN)节目的专访时称,美方从多个渠道获悉,马杜罗一度打算前往古巴首都哈瓦那,但在俄罗斯方面的劝说下留了下来。“美国一直在研究委内瑞拉的局势发展……他(马杜罗)的停机坪上有一架飞机,按我们的理解他已经准备好于今早离开,但是俄罗斯人表示他应该留下来”。当主持人追问“你怎么知道(马杜罗要离开委内瑞拉)?”时,蓬佩奥依然重申了他的说法。当被问到他有什么话要直接对马杜罗说时,蓬佩奥回答说:“发动飞机”。
蓬佩奥是美国西点军校出身,又当过美国中央情报局长,他在美国电视上的这番话,对舆论特别是对委内瑞拉的军队和社会民众,无疑有着不小的心理作用。但马杜罗当晚回应称,蓬佩奥的说法不属实。
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随后也否认了蓬佩奥的说法。扎哈罗娃称,美国政府正在进行一场信息战,散布假消息是信息战的一部分,目的是想让委内瑞拉军队士气低落。
一些媒体分析说,美国不仅要把马杜罗赶下台,在美国的后院拉美地区扫除一个反美政权,而且正在尝试“全新的、精心的改朝换代法”,终极目标是在委内瑞拉扶持一个“对华盛顿言听计从的右翼政府”。
今年以来的4个多月,在外部势力的直接干涉下,马杜罗政府经历了多次惊心动魄的考验。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倒马行动”正在步步紧逼。
1月23日,在美国的直接支持下,瓜伊多在委内瑞拉多个城市组织动员大规模抗议活动,并自立为“委内瑞拉临时总统”,公开与马杜罗总统分庭抗礼;2月23日,美国以向委内瑞拉提供多批“援助物资”为由,试图从委内瑞拉的东西邻国闯入委内瑞拉,瓜伊多组织人员到边境接应,险些发生大规模冲突;3月份,委内瑞拉多次发生大范围长时间停电,加拉加斯一度陷入黑暗;4月底,瓜伊多公开策动军事政变,发起“关键日”较量。
可以预料,今后只要马杜罗继续执政,美国等西方国家就不会让委内瑞拉局势平静,不排除更大的行动在策划和组织之中,这是人们非常担忧的。
美国虽然多次威胁不排除对委内瑞拉采取军事干预行动,但从目前看,华盛顿采取的主要策略是试图从委内瑞拉内部突破,以内部促变的方式,颠覆马杜罗政府政府。不到万不得已,华盛顿不会轻易动武。主要原因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是这样做严重违反国际关系准则,实属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遭到国际舆论的巨大压力和强烈谴责。世界多国表示,委内瑞拉的问题应该寻求政治解决方式,应该由委内瑞拉人民自己来决定,外国不应该干涉委内政。
其二是美国对外出兵干涉别国内政,推翻别国政府屡遭失败的前车之鉴太多。本世纪以来,美国对阿富汗、伊拉克、伊朗和叙利亚采取的军事行动,不仅无一不以实际上的失败而告终,而且让自己付出了巨大代价,造成了至今无法消除的后遗症。如今的委内瑞拉,经济面临崩溃,社会问题成堆,美国直接派兵,也许在军事上能取得成功,但后面的烂摊子可不好收拾。因此,美国一直在试图以内部促变的方式颠覆马杜罗政府。
美国一方面肆无忌惮地怂恿、支持瓜伊多,让他出面与马杜罗对干,同时千方百计对马杜罗政府施加各种压力,对委内瑞拉国营石油企业、马杜罗本人以及马杜罗政府、外交、军队要员进行威逼利诱。据报道,华盛顿对策反不成的,宣布实行严厉制裁,对立场动摇的许以大赦、特赦和今后优裕生活保障。
其三是马杜罗在委内瑞拉有一大批坚定的支持者,特别是委内瑞拉军方和安全部队,至今对马杜罗总统保持着忠诚与有力支持,而反对派的力量比较分散,形不成实质性威胁和足够的反政府聚合力。
其四是马杜罗有一套对付美国等西方国家和瓜伊多的策略与办法。马杜罗虽公开反对美国干涉委政局,但据报道仍与美国保持着某种接触沟通,没有把谈判解决危机的大门彻底堵死。
另外,马杜罗总统很注重策略,不与瓜伊多进行正面的武力冲突。虽然瓜伊多一直在闹腾,但马杜罗政府没有对其采取抓捕、关押等强制手段,不给外部势力乘机侵入动武的机会。马杜罗还多次明确表示愿意政治对话,并告诉瓜伊多:如果想当国家元首,那就选票见。但瓜伊多在当前的政治格局下,并无胜算把握。
观察人士认为,委内瑞拉的对峙局面,无疑不会一直僵持下去。
从目前委内瑞拉国内和国际上的一些动向看,这种对峙局面存在多种变数,政治解决的可能是存在的。从一些国家的表态看,立场有所松动。
对马杜罗而言,要稳定委内瑞拉局势,不仅要同时成功对付国内外颠覆势力,而且必须把国家的经济搞上去,有效改善民生,化解当前面临的严重经济社会危机。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马杜罗政府长期力挺下去的压力和风险都是很大的。
舆论注意到,在“五一”国际劳动节当天,马杜罗就当前委内瑞拉局势等问题对支持者发表讲话,表示反对内战,并宣布将在周末举行“对话日”活动,以修正其政府上台以来犯下的一些错误。分析人士认为,马杜罗公开承认其执政以来犯下了一些错误,证明其已意识到了委内瑞拉的经济问题与责任。
曾在2013年马杜罗首次正式就职总统后,被任命担任两个重要的国家金融机构负责人的特米尔·波拉斯,日前在接受媒体专访时,提到了一些委内瑞拉政府的失误和缺陷,他认为委国危机的根源在于缺乏宏观经济措施。
马杜罗说,委内瑞拉“将迎来一个变革、修正、革命性的伟大日子”。但他强调,解决分歧的方法应该是“合宪的、尊重的”。此话该如何解读,也许只能在委内瑞拉局势的进一步演变中才能看到答案。但愿这个南美国家,能早日摆脱动乱和危机,走上和平稳定发展之路。(本文作者为东方智库首席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