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当前中国经济的主要问题是短期下行压力很大,经济增长内生动力较弱。若干迹象表明,当前经济增长率显著低于潜在经济增速,需要中国政府通过扩张性财政货币政策、以及适当放松宏观审慎监管政策加以支持,以尽快消除负向产出缺口。
2、从三驾马车来看,目前消费与投资增长动力较弱,而过去两年表现极为出色的净出口难以继续亮丽表现。
3、导致消费偏弱的主要原因,一方面是间发性疫情对服务业复苏的持续性钳制,另一方面是疫情重创了中低收入家庭的收入(这些家庭劳动力主要在服务业行业就业)。这两点短期内都难以得到根本性改善,因此消费仍将延续弱势复苏态势。
4、在三大投资中,截至目前,基建投资与房地产投资增速都很低迷,前者与对地方政府债务的整治有关,后者与新一轮房地产行业调控强化有关。除非有关政策发生较大转向,否则这两类投资很难显著抬头。
5、短期内中国出口强劲程度与全球疫情严重程度正相关,如果疫情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那么中国出口增速将会显著下行。过去一年人民币有效汇率的强劲升值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出口增速。PMI中新出口订单指数已经多月低于50这一荣枯分界线,预示着未来外部需求可能减弱。
6、CPI增速与PPI增速之间的裂口正在缩小。今年总体来看,CPI增速温和上升,PPI增速逐渐下行的格局不会改变。这一方面意味着中小游工业企业面临的成本挤压格局有所缓和,另一方面意味着滞涨的压力正在下降。通货膨胀格局今年不会构成对中国央行放松货币政策的掣肘。
7、今年的真实就业压力不容低估。毕业大学生人数超过千万,而近年来都在通过学校与毕业生签订临时性就业保障合同来缓解压力,大学生毕业的真实情况要严峻得多。此外,因疫情返乡的农民工回城工作也面临各种掣肘性因素。
8、房地产企业大规模违约的压力尚未根本性消除,目前市场仍有部分知名房地产开发商可能出现违约的传闻。中小城市投融资平台违约的压力将会明显上升。实体企业违约带来的商业银行资产负债表风险不容低估,尤其是大量城商行与农商行。
9、除了全球疫情再度恶化的风险之外,近期地缘政治风险的上升不容低估,尤其是俄乌冲突的深化与扩展。也不排除美联储加快收紧货币政策的可能性。通常情况下,美联储连续收紧货币政策都可能导致特定国家特定地区爆发金融风险,这次风险在新兴市场国家爆发的概率更高。
10、为稳定经济增长,特别是为二十大召开做好准备,中国政府应该更快地放松财政货币政策。
11、财政政策方面,不宜将中央财政赤字占GDP比率过快调降,应该显著增加中央政府国债发行规模,并将发债募集资金用于国内重大基础设施建设。增加地方专项债发行规模尤其是提升其在上半年发行节奏,并敦促地方政府尽快形成实物工作量。
12、货币政策方面,应该结合使用降准与降息,尤其是应以降息为主。建议在2022年上半年继续下调法定存款准备金率,每个季度一次,每次50个基点。建议在2022年上半年将MLF利率下调30-40个基点。
13、汇率方面,在美联储加快收紧货币政策的同时,我国央行将会进一步放松货币政策,这可能带来人民币兑美元贬值压力。考虑到去年无论是人民币兑美元还是人民币兑篮子货币都已经显著升值,今年中国央行应该容忍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适当贬值(例如贬值到6.6-6.7附近),而不要过早进行干预。人民币汇率弹性的加强是中国央行增强货币政策独立性的重要保障。
14、监管政策方面,考虑到目前保增长面临着较大压力,建议可以适当放松对商业银行体系的宏观审慎监管,也给地方政府规范举债预留一定的空间。监管政策应该具有鲜明的逆周期性质,而不要体现出强烈的顺周期性。
15、房地产调控方面,的确可以适当放松之前收得太紧的宏观调控。但结合中国房地产市场未来必然显著分化的事实,不应该大力鼓励三四线居民贷款买房,也不影响鼓励三四线开发商大规模开发新楼盘,否则未来一旦经济复苏,又会带来新一轮房地产行业风险。
张明为中国社科院金融所副所长、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