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图 6月26日下午,埠村煤矿二号井主井口永远地关闭了。
下图 东辰工程塑料公司生产现场。(资料图片)
山东是我国重要的煤炭生产基地,截至2015年底,共有各类煤矿192处,生产能力1.8亿吨/年,拥有约40多万人的产业大军。当前面对煤炭供大于求的严峻形势,山东规划在“十三五”期间退出近六成的煤矿,化解三分之一的煤炭产能,分流安置职工约15万人。今年计划退出煤矿58处,占总目标的一半;化解产能1625万吨/年,占总目标的四分之一。
截至8月初,山东已停产煤矿51处,关停产能1425万吨/年,分别占年计划的87.9%和87.7%。煤矿“脱煤”后,职工该怎么安置?企业如何获得新生?记者近日走访了几个煤企,看到各煤炭企业不等不靠,走出了一条自救求生的“山东路径”。
“混改”让企业走出困境
今年6月底,开采了近60年的山东能源淄矿集团埠村煤矿彻底关闭。埠村煤矿曾是淄矿集团第一大矿,经过50多年的开采,优质资源接近枯竭,剩下的煤层含水量高,不仅安全系数低,排水成本也居高不下。
“排水费一年下来要4000万元,占总成本的三分之一。”原埠村煤矿副矿长丁守臣介绍说。“2012年以前每吨煤售价是600元,现在煤价‘跌跌不休’,每吨才330元,眼下高水充填成本是每吨545元,差不多是生产1吨就要赔进去215元。”采得越多,赔得越多,2012年至2015年,埠村煤矿累计亏损2.86亿元。“吃煤”的路子走不通了,埠村煤矿痛下决心要换一种“活法”,向非煤产业转变。
“生存是当务之急,如果徒守‘国字号’身份,企业脱困也必将遥遥无期。”由埠村煤矿改制而成的山东新升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李树新坦言。“我已经变卖家产投资入股,真正与企业融为一体了。”在埠村矿东辰工程塑料公司,厂长于福德对于正在推进的股权改革试点充满期待。现在,以产权改革为纽带,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正成为埠村矿各经营实体的努力方向。东辰公司曾有2000多名煤矿职工持股,“全员持股”造成“谁都不管”,经营管理层缺乏积极性。去年7月,东辰公司22名经营管理层成员出资对全矿职工持有的35.5%股权进行了置换。管理层收购之后,关键岗位职工与企业利益实现捆绑,创效积极性得到激发,企业实现快速发展。2015年,东辰工程塑料公司完成销售收入7206万元,实现利润292万元,利润增幅同比超过39%。
尝到“混改”的甜头后,新升实业投资1.32亿元增资扩股泰星化工公司,取得了其60%股权,原本为国有独资公司的城隆建材公司也引入两个民营股东。新升实业工业蓝宝石项目是一个收益高、风险大的项目,他们试行“业主跟投机制”,项目调研组成员先期自筹资金200万元进行产品验证,试验成功后转为股本,并逐步跟投至不低于注册资本的10%;试验不成功,则由项目组成员自行承担。目前,该项目已通过山东能源集团董事会审批,注资1亿元成立山东新升光电科技有限责任公司。
记者了解到,去年,埠村煤矿8个非煤企业实现利润6824万元;全矿全年实现利润287.2万元,埠村煤矿12年来首次实现盈利。获得“新生”的山东新升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正转型发展高端化工、工程塑料、新型建材等多个非煤企业,并向煤炭生产服务、医疗健康服务业进军,8000多名职工,已有7000多人通过转产、转岗等方式平稳有序分流,今年上半年,实现利润2072万元。
“转型越早越主动,不转总被动。”山东能源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李位民认为,埠村煤矿果断减产、逐步关闭矿井,成功避免了利润被原煤“吃掉”,是一项明智之举。资源枯竭型国企转型既不能“矿关人散”、将矛盾推向社会,也不能走纯粹安置人员、产业发展不可持续的路子,必须统筹兼顾才能实现有责任、有效益的转型。同时,企业还应避免“病急乱投医”而陷入进一步亏损的境地。
只有走出去才会有出路
“甭管大路小路,只有走出去才会有出路。”下了大半辈子矿井的山东能源龙矿集团洼里煤矿机电工区员工卜庆锐,谈及到河北廊坊承揽光伏太阳能安装工程,他感觉最大的收获不是每天额外增加的130元工资,而是观念的改变。“过去是等着‘发工资’,现在是要自己‘挣工资’。”
洼里煤矿1968年筹建,是龙矿集团第一对生产矿井,创造过许多辉煌业绩。近年来,优质资源逐渐枯竭,人员多、煤质差等诸多因素导致煤矿年亏损额最高达6000万元以上。“全矿25个基层单位和部门的1000余人,全部都在‘吃’着井下年产不足50万吨的原煤,成本高、效率低,企业不堪重负。”洼里煤矿财务总监孙磊说,早在2012年,洼里煤矿便开始有节奏地逐步收缩开采,去年5月该矿正式停止开采。
“作为国有企业,洼里煤矿绝不能走‘人走矿关’的老路。”洼里煤矿党委书记逄中松说。为此,该矿采取“对外开发转移一批、矿井本部留守一批、内部退养安置一批、自主创业分流一批、长伤长病企业承担一批”的人员安置总体方案,按照先急后缓、先易后难、先工人后干部统筹平衡的原则,把全矿划分为职能管理、对外托管、承揽工程、技术服务、资源利用等板块,各板块自找市场、自挣工资。
37名洼里矿工远赴吉林桦甸丰泰油页岩公司进行巷道施工,一炮打响。随后,他们组建了6个对外项目部和1个劳务输出作业队外出创业,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与山西、甘肃等省的企业开展合作,相继承揽了13项工程施工任务,年创收2000余万元。尤其在金鼎铁矿巷道浇筑工程中,他们不但以过硬技术破解各种难题,而且实现工艺创新。“不愧是‘正规军’出身,人品、技术都是一流的,这样的队伍啥时到俺这里来都会有活儿干。”金鼎铁矿巷道施工负责人这样评价他们。
“只要摒弃掉‘等、靠、熬、要’思想,办法总比困难多。”洼里煤矿经营管理部部长于长欣告诉记者,矿区内400多亩草坪改成了“菜园子”,还将两栋闲置“烂尾楼”用来养殖羊、猪等牲畜,在闲置空地上挖了4000多平方米的鱼塘养鱼,一年下来,这些“副业”足可以养活5个井上的所有工人。“端了一辈子铁饭碗,最初得知单位鼓励员工自主创业时,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但后来证明只有走出去路才能越走越宽。”女工徐春娜感慨,她在矿上的复垦中心从事鸡、鸭、羊的“绿色养殖”,去年底一次出售红毛公鸡和山羊便收入过万元。
如今,洼里煤矿的1029名在职员工,九成多已经被分流安置和组织外出创业。
多渠道支持企业减轻债务
尽管围绕去产能做了大量工作,但山东最大的煤炭企业——山东能源集团副总经理孙世海依然感到,在实际工作中还是存在许多困难。“截至去年末,我们有62对拟退出矿井,负债总额超过280亿元,其中贷款等债务超过80亿元,这些债务在矿井退出时无法去掉,且多数贷款都是母体企业担保的,因此企业的债务负担仍然非常沉重。”
“职工自身无动力,内部安置无空间,社会分流无市场,外部创业无保障。”对于现阶段煤矿职工分流安置工作面临的主要困难,山东另一大煤企兖矿集团董事长李希勇如是说,他建议对需要转岗分流的煤炭职工,政府应将其纳入社会就业扶持体系,优先提供各种政策扶持,包括职业培训、职业指导、职业介绍等,帮助他们尽快转岗。对于技能单一的职工或年龄较大人员,再就业确实比较困难的,建议提供一些公益性岗位帮助他们就业。
让山东能源集团总经理张寿利最感头疼的,是“去产能”安置职工所需的巨额费用:“即使获得国家补贴也不会超过60亿元,但若加上拟退出煤矿的银行贷款,我们的资金缺口将超130亿元!在目前经营困难的形势下,企业无力负担如此巨额的职工安置费用。”据张寿利介绍,按照国家有关政策,奖补资金仅用于支付企业欠发职工工资、欠缴社保费用、解除劳动合同职工的经济补偿、发放提前退养职工的基本生活费等,大量需要企业转岗分流的职工在培训和待岗期间没有资金来源。因此,即使获得一定的奖补资金,也难以满足职工安置的资金需要,资金缺口巨大。
对于当前煤炭企业的融资环境,孙世海乐观不起来:“部分银行对煤炭企业采取融资限制措施,导致企业整体融资环境急剧恶化,致使企业生产经营面临资金压力。”
为此,孙世海建议,应多渠道支持企业减轻债务负担。一是实施债转股。债转股有利于减轻企业负担,提高融资能力,促使企业通过转型发展新项目,拓展新的经济增长空间。二是停息挂账。实施停息挂账在钢铁等其他行业已有过先例,有利于缓解企业资金压力,可等企业造血能力充沛后再承担债务利息。
“为更好地促进煤炭企业化解过剩产能,培育发展新动能,实现企业脱困发展,建议有关部门积极协调银行等金融机构,不对煤炭企业限贷、抽贷、断贷,为企业顺利完成资产重组处置和人员分流安置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山东能源集团董事长李位民呼吁。(经济日报记者 王金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