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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老半斋”现已处于内部整修暂停营业状态，但外卖部仍正常营业。新民晚报 陶磊 摄
【新民晚报·新民网】最近，一家有着111年历史的上海老酒楼火遍朋友圈成为“网红”，但出名的方式却令人无比尴尬。一家日媒暗访了这家被网友评为“零分餐厅”的老店，拍摄到了店员服务态度不佳、上班看报纸、玩手机以及在店内打牌的画面，经过网络传播“出口转内销”，成为了近期互联网上的热门话题。事实的真相是否真和日媒描述一致？昨天中午，记者来到这家位于福州路上的老酒楼，亲身体验了一番。而在今天上午，据新民晚报记者了解，现在已处于内部整修暂停营业状态，但外卖部仍正常营业。
百年老店被指“零分服务”
事件的起因是今年4月，一家日本电视台制作了一起综艺节目，专门寻找那些评价极差的“零分餐厅”，体验究竟能差到何种地步，位于福州路上的上海老半斋酒楼“不幸”入围。从视频显示，日媒挑选的依据，是来源于餐饮点评网站的评价。这家酒楼的评价中，有不少“服务差”、“难吃”的评论，其中一位顾客甚至给出环境、服务、口味全部零分的评分，称该店有愧于百年老店的声誉。
拍摄者进入饭店后，向服务员询问座位，得到一句生硬的回答：“自己找位子啊”。节目的画外音评论：“简直就像以训斥顾客为乐的店一样。”接着，拍摄者又拍到了厨师在厨房看手机、店员在上班时看报纸、甚至还有几位店员在店里打扑克牌。视频在一片惊叹和笑声中结束，最后的画外音是：“这么看来得零分也不足为奇了”。
这期节目在日本播放后，经过网络传播，上周开始在中国互联网上也传开了。大部分网友都感到很郁闷，觉得这实在是太丢脸。另一些网友在评论中为这家酒楼辩驳，称视频是在断章取义，真实情况根本没有日媒所描述的这么差。还有部分网友则认为，国营餐饮店就是这种风格，日本服务水准高自然不习惯，这是文化差异所致无需大惊小怪。
记者实地探访：服务已有改观
事实情况究竟如何？记者昨天中午来到老半斋酒楼一探究竟。中午12点，这家老店内生意兴隆，几乎满座，顾客多是老年人。记者入店的第一印象是饭店环境并不差，至少在中上水准，食品价格也不算贵。在点了一碗特色宵肉煨面与一杯绿豆汤后，记者又注意了一下该店被日媒“黑”的最惨的服务环节。进口处的一位保安师傅一直在卖力的迎宾并指引顾客寻找座位；其他服务员的服务态度也属于正常水准，并没有发现特别生硬之处；厨师玩手机、店员看报纸等情况也没有出现。
在半个小时的用餐时间内，记者的总体感受是，没有像日媒所描述的这么夸张，用餐体验也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至少属于同类型饭店的平均水准，“零分餐厅”言过其实。至于食品口味，记者是第一次吃，无法进行比较，只是觉得宵肉面还行，但绿豆汤就难以令人满意，是用绿豆、糖浆和凉水冲配而成，口感不佳。
根资料绍显示，老半斋酒楼创始于1905年，主打淮扬菜，已有111年历史，是上海少有的百年老餐饮店。本报2014年3月4日，“夜光杯”栏目曾刊登过一位老半斋老顾客的文章，作者江先生自50年代起就是老半斋的忠实“粉丝”，他在文中回忆起老半斋的肴肉、大煮干丝、白汁鮰鱼、炝虎尾和狮子头等名菜曾令他魂牵梦绕，更是称赞老店特色刀鱼汁面是“上海一绝”。但在文章的最后，江先生也感伤的提到，老半斋的传统名菜现在越来越少，只有宵肉煨面还能让他依稀回忆到当年的味道。
老店称被“冤枉” 正在积极整改
体验完毕，记者来到酒店经理办公室，向服务部的朱经理了解情况。朱经理告诉记者，他们已经知道自家酒楼变成“网红”的事，最近也被人无数次的问及此事，一肚子苦水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朱经理表示，根据调查，拍摄似乎不是在一天内完成，是好几次拍摄的素材剪辑而成，时间应该在今年4月左右。对于视频中最大的“黑点”员工打牌一事，朱经理解释，当时是下午2点，饭店已经停止营业进入午休时段，员工并非在工作时间打牌。
“事实上我们并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差，所以感到很委屈，但视频中还是能看出很多问题，我们也在反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朱经理告诉记者，上班看报纸、服务态度生硬的问题的确存在，而且即便是午休，在店里还有客人的情况下打牌行为也非常不妥。从上周成为“网红”开始，老半斋天天开会检讨，严禁店内打牌行为，要求员工严格规范自身行为，提高服务质量。
朱经理要求服务员即便在忙，也不允许以生硬态度面对顾客，要多用礼貌用语热心为顾客服务。而看报玩手机等不专业的行为更是不允许出现，一旦发现就要受到处分。经过一周的“整顿”，老半斋服务质量有了一定提升。
“我1980年进入老半斋，现在已经工作了35年了，是店里少有的‘老人’。”朱经理说，在80年代，她是分配进入酒楼工作，那时大家都很珍惜这份工作，所有的员工都想在这里干上一辈子，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自己工作做到最好，即便是普通的服务员也是如此，现如今这种态度被称为“工匠精神”。
但令朱经理无奈的是，如今的餐饮环境早已今非昔比，老员工越来越少，新员工流动性太大，高素质人员很难留住。“我们也一直在想办法把老店优良传统传下去，但刚刚训练好员工又换了一批，对此我们也非常苦恼。”朱经理告诉记者，这一事件对他们的刺激非常大，但同时也是动力，让他们意识到要维持一家百年老店的声誉，除了在口味上保持传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记者手记
少了这么一点讲究
面对日媒与网友的恶评，百年酒楼老半斋表示：“宝宝心里苦”。但不论视频内容有多偏颇，其中反映的问题却是无法否认的。上海饭店的平均生命周期极短，百年老店少之又少，它们承载着城市的文化与历史，本应是上海人民的骄傲，如今却出了“洋相”，被质疑“这家店是怎么开了一百年的？”对此，记者感到痛心疾首。
纵然日本媒体有“故意找茬”的习惯，经常习惯性“黑”中国，但这一次我们却并没有多少底气反驳。在餐饮界，日式服务是一种标杆，为全世界所仰望，而日本的百年甚至千年老店多如牛毛，秘诀无非四个字：做到极致。
所谓的做到极致，就是在一些可以偷懒、忽略的细节上毫不松懈地较真，这种态度在中国被称为讲究。讲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个个细节上的松懈累积起来，传统也就不复存在，就像那杯糖水兑出来的绿豆汤，很难让人感受到百年老店应有的讲究。
在网友评论中有一句看似为老店辩驳的留言，细读起来很不是滋味。“国营店就是这种风格，别少见多怪。”国营老店从啥时候起变成了差劲的代名词了？就连顾客也对此习以为常，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在探访中，老半斋给记者留下的体会是达到“同类饭店”的平均水平，这并不是一句赞扬，一些国营老店这些年给人感受越来越差。半个月前，记者在上海一家同为百年老店的著名小笼餐厅就餐，当服务员从边上拿起一笼早已蒸好汁水全无的小笼递来，记者唯一的想法就是“再也不会来了。”
说到底，饭店的传统，载体是人。无论是饭菜口味、服务水准还是品味气质，只有通过一代代员工的传承，百年老店的存在才有意义，否则就如同旧瓶装新酒，让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希望“老店们”知耻而后勇，在感到过分安逸或者迷茫时思考一个问题：自家老店能活到现在，凭的是什么？新民晚报记者 李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