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鞍钢：“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为何值得关注？

　　思想者小传

　　胡鞍钢　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院长，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作为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参加了国家“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规划的起草工作。2015年，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入选国家高端智库建设首批试点单位。

　　■任何人的发展都需要他人发展的帮助，任何人的发展本身也会对他人发展产生外溢性，从而形成互补性和关联性。这使得发展不只是个人的自由发展、全面发展，还要有与他人的分享发展、共同发展。这种“发展共同体”，不仅是13亿中国人构成的利益共同体，还可能超越国家和群体之间的壁垒

　　■在发展过程中，不能以牺牲系统性安全和人的基本安全为代价。同时，要做到以安全发展促进综合、全面和可持续的发展。这一安全发展理念本质上摒弃了零和博弈、绝对安全、结盟理论等旧观念，有助于在国际上树立普遍包容的国家安全理念。形象地说，就是“天下大治”和“长治久安”

　　十八大以来，基于对国情世情党情的深刻认识，以及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深化认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形成了一系列治国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其中，2016年1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完整阐述的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尤为值得关注。

　　虽然在不同时期，党的思想理论体系有不同表述，但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始终未变。毛泽东同志提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群众路线成为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的三个基本方面之一。邓小平同志根据人民要发展的强烈愿望，提出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等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明确提出加快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目的都是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江泽民同志强调，中国共产党要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胡锦涛同志提出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重申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党的根本宗旨，党的一切奋斗和工作都是为了造福人民。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可以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每一次社会实践的重大进步，必然伴随党的理论的发展。而人民是贯穿这些思想理论的一条“红线”。

　　从去年开始，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团队就在进行习近平治国理政思想和实践方面的专题研究。今天，我把智库研究成果中关于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的内容与大家进行分享。

　　超越二元对立，实现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的高度统一

　　中国能够取得发展奇迹，关键在于党的领导。党的领导，关键在于正确的思想理论。理解党的思想理论，是理解我们党的一把重要钥匙。

　　如何正确认识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的新内涵？

　　第一，发展的目的是为了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这是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最重要的理念。我们党提出的发展，落脚于人的全面发展。它既包括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生态文明“五位一体”全面发展，也包括每个具体的人的全面发展。

　　第二，发展的实质是人民的现代化，而不仅仅是物质的现代化。人的现代化本质上是13亿中国人的人力资本投资，即在不同年龄阶段，通过人力资本投资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服务于人生命全周期的物质、精神、社会、文化等要素的现代化跃迁。因此，在发展的过程中，我们要将人作为出发点、落脚点和核心点。从这个意义上说，2050年中国实现的现代化将是人的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现代化。

　　第三，发展的主体是人民，发展的本质是人民实现自由的扩展。在这一过程中，任何人的发展都需要他人发展的帮助，任何人的发展本身也会对他人发展产生外溢性，从而形成彼此之间发展的互补性和关联性。这使得发展不只是个人的自由发展、全面发展，还要有与他人的分享发展、共同发展。这种“发展共同体”，不仅是13亿中国人构成的利益共同体，还可能超越国家和群体之间的壁垒，形成将更多的人联系在一起的人类命运共同体。

　　第四，发展的根本动力是调动人民的积极性、创造性。过去，我们强调比较多的是调动人民的积极性；现在，还应该更多强调人民的创造性。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最终目标，正是不断调动人民的积极性，不断解放人民的生产力、创新力、创造力。我们要把人民目标与国家目标相结合、人民利益与国家利益相结，实现理念相容、目标相容、动机相容、行动相容。

　　第五，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必须坚持党的领导。1949年之前的中国，是一盘散沙的中国。如何解决“一盘散沙、四分五裂、一大二弱”的问题？1949年9月30日，毛泽东同志有针对性地指出，我们应当将全中国绝大多数人组织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及其他各种组织里，克服旧中国散漫无组织的状态，用伟大的人民群众的集体力量，拥护人民政府和人民解放军，建设独立民主和平统一富强的新中国。今天，我们可以看到，实现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的高度统一，正是中国共产党不断取得成功的重要经验。它超越了一般的国家与社会、国家与人民二元对立的理论。

　　习近平总书记“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既集大成，又自成体系；既解决当前突出的问题，又着眼于大局有利于长远。它针对当前我国发展面临的突出问题和挑战提出战略指引，集中反映了我们党对经济社会规律认识的深化，是我国发展理论的又一次重大创新，也是关系到我国乃至全球发展的一场深刻思想改革。它是我们党治国理政之魂，也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之魂。它既丰富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内涵，又为世界发展提供了“中国思想”。

　　安全是发展的重要目的，也是促进发展不可少的手段

　　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以及安全发展理念，是“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的具体体现，是中国的发展经济学。它们不是各自独立的，而是相互融通、相互融合、相互促进的，有着统一的目标。其核心和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五大发展理念和安全发展理念本身，既是问题导向，更是目标导向。坚持创新发展，注重解决发展动力问题，推动经济保持中高速增长、迈向中高端水平；坚持协调发展，注重解决发展不平衡问题，着力增强发展的整体性；坚持绿色发展，注重解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问题，建设天蓝地绿水清的美丽中国；坚持开放发展，注重解决发展内外联动问题，进一步提升开放型经济水平；坚持共享发展，注重解决社会公平正义问题，不断增进人民福祉，开创经济社会发展新局面。就安全发展而言，注重的是解决各类不安全隐患。从建立国家安全体系到健全公共安全体系，从强化信息安全保障到强化水安全保障，从健全生态安全保障机制到食品安全、交通安全、环境安全等，为我国下一阶段的发展提供越来越多的保障。

　　下面，重点谈谈安全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多次阐释安全与发展之间的关系，提出了新时期的安全发展理念。他指出，安全和发展是一体之两翼、驱动之双轮。安全是发展的保障，发展是安全的目的。

　　从安全发展的历史脉络来看，大体上可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1949年到1976年。这一阶段的安全发展重点在于国土安全和军事安全，呈现的特点是安全优先发展、发展为安全服务，包括“三线建设”“大小三线建设”等。

　　第二个阶段是从1977年到1991年。这一阶段发展的重点仍然是政治安全，呈现的突出特点是由“安全优先发展”转变为“安全保障发展，安全为发展服务”。

　　第三个阶段是从1992年到2012年。这一阶段安全发展的重点是经济安全和社会安全，其突出特点是安全发展的外延不断扩大，强调在发展中不断解决安全问题。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系统性地阐释安全发展理论，明晰安全与发展的关系，界定安全发展的核心概念，丰富了安全发展理念的内涵。同时，建立中共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作为国家安全工作的决策和议事协调机构，统筹协调涉及国家安全的重大事项和重要工作。这从体制机制上保障了安全发展的决策能力、执行能力，构成了集中统一、高效权威的国家安全领导体制。

　　深入来看，安全发展的重要价值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核心价值。安全本身就是发展的核心价值，即它不需要通过与别的有价值的事物联系来表现其价值，也不需要通过对别的有价值的事务起促进性作用而显示重要。二是工具价值。形象地说，就是“天下大治”和“长治久安”。这是因为，安全在发展系统中具有极强的外部性，是发展中最大的公益性产品。如同新鲜空气，每个人每时每刻都需要，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一旦离开了，人类社会就无法维系运转和生存。

　　总而言之，安全是发展的重要目的，也是促进发展不可缺少的手段。在发展过程中，不能以牺牲系统性安全和人的基本安全为代价。同时，要做到以安全发展促进综合、全面和可持续的发展。这一安全发展理念本质上摒弃了零和博弈、绝对安全、结盟理论等旧观念，有助于在国际上树立普遍包容的国家安全理念。从这一点来看，它对当今国际关系理论具有颠覆性，是中国共产党人当之无愧的一大理念创新。

　　国民健康是经济社会发展基础，也是人民的共同愿望

　　“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并非只停留在理念层面。在这里，我以“健康中国”建设为例来加以说明。

　　健康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必然要求，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条件。实现国民健康长寿，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的重要标志，也是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愿望。从包括“五年规划”中与健康发展有关的指标设定、《“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等可以看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是如何指导健康发展实践的。

　　从人的生命周期来看，可分为两个维度：一是年龄维度，包括婴儿出生前后期、婴儿期、儿童期、少年期、青年期、成年期、中年期、老年期、高龄期（80岁以上）；二是能力维度，包括体现健康人的身心健康能力、受教育者的学习教育能力、文化人的文化文明能力、人的就业创业能力（国际劳动组织把就业称为一个人尊严的起码条件），以及抵御社会风险能力和社会保障能力。

　　在“五年规划”中，我们制定了生命周期各阶段的人力资本、公共服务指标。例如，婴儿出生前后涉及几个核心指标，包括提高产前产后检查率、住院分娩率和降低孕产妇死亡率、新生儿死亡率、婴儿死亡率、出生缺陷率等。在学龄前儿童期，主要指标是降低5岁儿童死亡率。相关指标都浓缩在“十二五”规划中，也共同指向了“十三五”规划中最核心的指标——人均预期寿命。过去5年，中国的人均预期寿命提高了1.51岁。这是个不小的成绩。

　　在《“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中，“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也得到了充分体现。目前，全世界只有3个国家有完善的国民健康规划，分别是美国国民健康十年计划、“健康日本21”计划以及中国的2030规划纲要。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中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制定全民健康规划的发展中国家。

　　我们的这项规划纲要体现了立足全人群、全生命周期的理念。其中提出，要立足全人群和全生命周期这两个着力点，提供公平可及、系统连续的健康服务，实现更高水平的全民健康。要惠及全人群，不断完善制度、扩展服务、提高质量，使全体人民享有所需要的、有质量的、可负担的预防、治疗、康复、健康促进等健康服务，突出解决好妇女儿童、老年人、残疾人、低收入人群等重点人群的健康问题。要覆盖全生命周期，针对生命不同阶段的主要健康问题及主要影响因素，确定若干优先领域，强化干预，实现从胎儿到生命终点的全程健康服务和健康保障，全面维护人民健康。

　　具体来看，它包括“五个全”：第一，按照人的发展生命全周期来设计，即从胎儿到生命终结的全周期。第二，各类健康服务全过程。从卫生与健康的服务维度来看，包括全民医疗卫生服务、全民健康监测、全民健康教育、全民疾病预防、全民医疗卫生保障、全民健身服务、环境治理、食品药品安全等方面。第三，涵盖不同类型的全人群，包括少年儿童健康、中小学生卫生健康、妇女健康、老人健康、少数民族人口以及其他特殊人群健康等，尤其是贫困地区学生和人口。第四，融入现代化全局，包括健康服务政策、健康保障政策、健康环境政策、发展环境产业政策、普及健康和健身生活知识教育政策等。第五，惠及全体人口，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建设健康中国、共同分享健康中国。

　　从这“五个全”可以看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只是停留在理念层面，更进一步体现在国家的专项规划中。

　　如今，“中国奇迹”正在成为学术界研究的重大课题。答案或许有很多，但我们可以验证其中一条：正是因为有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中国才能创造今天的发展奇迹。通过国际比较，我们对此会有更深刻的认识和体会。可以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历史，就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不断创造人间奇迹的历程。而贯彻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将可以助推中国梦的实现。

　　（唐啸、杭承政等整理）

　　稿件选自上观新闻“思想汇”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