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光宗：“人立而后凡事举”

　　改革开放的终极目标是为了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共识框架里以人为本、以人民为中心、以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为轴心的科学发展、和谐发展以及持续发展，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谈到的，发展要“着力提升人民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发展以人为本，人以健康为本，这是改革开放最宝贵的经验和高质量发展的核心价值所在

　　中华文明的进步一是要在弘扬中传承，二是要在开放中融合，三是要在创新中发展。固本守正的“本”就是发展的主体——人，“正”——则是人的正念正行正能量。要巩固发展的根本和源泉，这就是人的发展，真正的人是明道德、善思想、求进步的万物之灵，发展不能“见数不见人”。创造中华文明新奇迹新高度的只能是有深厚文化素养、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勇于拼搏敢于创新的中国人。

　　改革开放创造了巨量的社会财富，前所未有的物质文明使大多数中国人过上了好日子。习近平总书记讲话提到：“40年来，我们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断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我国国内生产总值由3679亿元增长到2017年的82.7万亿元，年均实际增长9.5%，远高于同期世界经济2.9%左右的年均增速。”

　　历史经验表明，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并不必然带来人类生活质量的改善。生活质量的内涵远比物质生活丰富多彩，还包括生命健康质量和精神生活质量，这就关乎人口终身健康和精神文明的话题了。中国式改革的基本导向应该是人本发展，即以人的健康、权利和发展为根本。发展以人为本，人以健康为本，这是中国40年改革开放最宝贵的经验和高质量发展的核心价值所在。

　　无疑，改革是手段，不是目的。归根到底，改革是为了求取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使中国人民在自己的国家能生活得更有尊严、日子过得更加美好，和谐社会、全面小康和现代化强国的发展愿景昭示了这一点。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已被概括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说明我国还有一定规模的贫困人口和困难人群，需要精准扶贫和合力脱贫。特别要在社会公平正义的价值体系中努力消除困难群体、边缘群体、底层群体深层次的“权利贫困”，在“赋权于民”中成就“造福于民”的伟业。

　　中国问题的核心：人立而后凡事举

　　文明的三要素是土地、人口和文化。鲁迅先生早年说过：“人立而后凡事举。”从人口社会学视角看，“中国问题”的核心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尚没有成为中国人民普遍的人生和人格指导，“人是文化的生物”——所以理论上中国人主要应该是中国文化的“产物”，但是当下的中国，有知识没文化、数典忘祖的人可谓多也，中国人口平均受教育水平在不断提升，但很可能仍是属于低文化甚至低文明程度的人口。不得不说，我们目光所及的多是优秀传统文化的断裂和荒芜。劣币驱逐良币事例并不鲜见，譬如不择手段者得利，老实规矩者吃亏。毋庸讳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没有在中华民族的深层文化心理结构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尚待时日。中国任重而道远。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积极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见》明确指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是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是社会层面的价值取向，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是公民个人层面的价值准则，这‘24个字’，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内容”。人口是一人一口，“小人大口”（人口素质低数量多）现象令人沉痛和反思。二是人口性别年龄结构的长期失衡，产生内生性人口问题。低生育条件下的少子化老龄化问题是中华文明伟大复兴的“拦路虎”，历史或许会印证18世纪社会学之父、法国思想家孔德所说的“人口即命运”论断的深刻洞见。

　　使人口大国变成人口强国，这是新时代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人口学逻辑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既是安身立命之学，也是经国安邦之道，是国家极其重要的软实力，也是我们民族自信的文化源泉。传统文化的精神大概可以概括为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和仁义和平，儒家推崇“礼义”和“仁爱”，是讲如何处理好人与人（或者说社会）的关系，佛家推崇“慈悲”和“无我”，是讲如何处理好人与人性（或者说人心）的关系，道家推崇“天人合一”“天人相应”，是讲如何处理好人与自然（或者说环境）的关系。传统文化的人格教育具有给新时代中国人固本守正的扎根意义。

　　发展不仅是物质的丰饶、体量的扩大，也在于心灵的丰富和智慧的贡献，所以发展的根本终究是人的发展和思想的解放。人口红利或者人才红利，最终原创的红利必然是思想的红利，“人是会思想的芦苇”，这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深层涵义。习近平总书记讲话中提到：“掌握着自己命运的中国人民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展现出气吞山河的强大力量！”由13亿多中国人组合成的庞大人口具有极大的潜在人口优势，有着近乎无穷的创造力、生产力和战斗力。毛泽东说得好：“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人口就是人力资源和社会财富，这才是科学人口观的基本价值取向。

　　市场经济和人口流动的组合所释放的人口红利和人才红利是改革开放所取得的基本成就。新一轮的改革开放要注意：如何使市场经济更自由更规矩也更有活力，如何使人口红利更持久亦有更大产出。关注人口的健康红利和人口的思想红利，使人口大国变成人口强国，这是新时代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人口学逻辑。

　　对此需要我们居安思危、居危思变，正如习近平总书记讲话所强调的：“要有忧患意识”。话说回来，不少中国人的德性丢掉了，连一些本该享受年轻人敬重的长者也是“坏人变老”，所以需要通过优秀传统文化的人格教育来“固本强基”。毕竟发展依靠人民、发展为了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这就是“发展以人民为中心”的真实不虚的内涵。总之，中国文化与文化中国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人民的发展和福祉是文明的轴心力量，也是改革开放背景下经济社会发展的终极追求。

　　（作者穆光宗为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