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卸责任

    作者：ALLAN SLOAN

    华尔街危机是否应归咎于“按市值计价”的会计方法？

    按市值计价，是一个不常见的商业用语─对于这个会计术语，那些搞不清电子数据单和床单之区别的人众说纷纭。按市值计价─简称 MTM─也会使人联想起令本世纪头一年蒙羞的安然公司（Enron）捏造利润和其他公司丑闻。但事实并非完全如此。

    如今，MTM─意思是按照市场价格计算在市场上买卖的证券─再次成为热门话题，但起因完全不同。这一回，金融公司及其同伙声称这种方法太严厉了。他们认为，按照人为压低的市场价格来计算复杂的非流通性证券的价值，这种做法由于给品质优良（尽管是非流通）的证券─比如，与抵押贷款挂钩的担保债务凭证─虚构出数以亿计美元的亏损，从而给美国乃至整个世界金融体系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害。他们的观点是，上述金融产品的市场已被削弱到远远低于实际经济价值的水平。

    会计师们认为，MTM─其正规名称叫做“财务会计准则 157 款”（Financial Accounting Standard 157）─本身并没有问题，虽然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inancial Accounting Standards Board）已经同意对其做部分修订。（千万别问我细节问题 ─谁看了与此相关的书面阐释都会昏昏欲睡，完全可以将其当作安眠药来销售。）

    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最近举办了一次有关 MTM 的公开高层会议；该委员会有权推翻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的决定。它举行这次会议的原因是，根据国会 7,000 亿美元救市提案第 133 条的要求，由它负责研究 MTM 问题，并在 12 月下旬向国会报告。

    把第 133 条加到该提案里的是亚拉巴马州共和党众议员斯潘塞·巴奇斯（Spencer Bachus），他是众议院金融委员会的少数党成员。他告诉我，他并不打算把会计准则政治化。他对我说，“提案只是说‘研究’，并没有说（做）一项研究去废止它，也没有说（做）一项研究去搁置它。”

    不过，眼下正值华盛顿和华尔街成为众矢之的之际，证券交易委员会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按市值计价的。在这种环境下，监管当局敢冒什么样的风险，为自己没有采取某项被认为能减缓世界信贷危机的措施而担起责任吗？假如金融界彻底崩溃──有几回它似乎差点就要崩溃了──诸位是否愿意承担不作为的罪责？

    人们正在置正规会计准则于不顾，千方百计地救助银行业。比如，联邦金融监管部门在 10 月初联合认定，财政部当时向九大银行收购的价值 1,250 亿美元的优先股将被视作一级资本（级别最高的一类），尽管它通常达不到这个级别。

    第二，在一次几乎无人觉察的行动中，监管部门允许因持有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e）股票而蒙受损失的银行，在其第三季度调整报告里把由此产生的税收储蓄归入一级资本。这就怪了，因为第四季度通常截至到 9 月 30 日，而规定可动用此项税收减免的法律要到 10 月 3 日才生效。我就此事问过我的财务智囊─会计学大师、罗伯特·威伦斯税务咨询公司（Robert Willens LLC）的罗伯特·威伦斯：在长达 40 年的从业生涯中见过几回这种法外施恩的事？“闻所未闻。”他说。

    当然，这与其说事关经济学，不如说是立场问题。本人的愚见是，按市值计价就属于这类问题。信贷市场在过去 15 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里变得死水一潭，主要原因是银行彼此不相信对方的资产平衡表，从而不敢对外放贷。我不能想象，信任问题通过修订 MTM 就能解决。

    MTM 的问题如下：它相对较新，其中有一部分规定似乎随意性太大。但是，它的问题被夸大了。比起承认自己过度举债购买自己根本不了解的证券、使自己的机构不堪一击，把自己的问题归罪于会计师要容易得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眼下许多发牢骚的人在他们不得不接受 MTM 一年之前就实行了这项准则，部分原因是，有一条常人无法理解的规定，允许他们将其公开交易债务的市场价值下降部分计入利润。

    说到底，尽管 MTM 有缺陷，但把世界金融危机归罪于它是毫无道理的。怪罪 MTM 的倡导者─在这件事上指的是会计师─也没有理由。

    译者：于少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