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布什

    作为快速发展的雅典娜保健公司首席执行官，总统的堂弟乔纳森正设法改变医生们处理文件的方式。眼下，华尔街正在向他大献殷勤

    作者: Oliver Ryan

    去年 11 月的最后一天，雅典娜保健公司（AthenaHealth）37 岁的首席执行官、美国总统的堂弟乔纳森•布什（Jonathan Bush）正不耐烦地坐在曼哈顿皮埃尔大酒店总统套房的一张路易十六式沙发里，与两位 Piper Jaffray 银行的投资专家会晤。几分钟前，布什刚刚在酒店 39 层之下召开的公司医保年会上作了发言，此刻正在听这两位银行家鼓唇摇舌。在向医生办公室提供信息技术这个越来越炙手可热的行业里，雅典娜保健公司属于一家发展神速的企业，很可能在今年就挂牌上市。Piper Jaffray 人员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承揽新股发行业务。但是，他们几乎没有时间提起这个事由──也许是因为只要屋子里有这位不可救药地口无遮拦的布什在场，两位银行家就根本无法控制话题。

    “啊，昨晚我同比利和他的新主持搭档在一起来著。”布什站起身来，大谈他的弟弟、最新推出一档选秀节目的电视台名嘴比利•布什（Billy Bush）。那台节目叫《油脂: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Grease: You're the One That I Want），由参赛者竞争新排百老汇老戏中的主角。“那位女主持人字叫丹尼丝 范 奥登（Denise van Outen），是个英国娘儿们。她太迷人了。她是第一个在我模仿英国口音时没叫我闭嘴的人！我和英国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讲英音，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由于美国公众对歌曲“油脂闪电”和英国金发女郎这么著迷，范•奥登在电视上风行一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她那优美的臀部在英国曾经获得过“年度美臀”大奖。不过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对于布什家族这位精力过人的成员及其刚成立 10 年的公司来说，去年是个有划时代意义的年头。尽管雅典娜保健公司在 2006 年的营业收入只有 8,000 万美元上下，很不起眼，而且还没有开始盈利。（布什说，他正在雄心勃勃地把公司今后的收益用在聘请新员工和引进新技术上面。）

    在那些对布什大献殷勤的形形色色的银行家看来，关键是他的公司恰好处在一个方兴未艾的行业里的最佳位置上。根据弗罗斯特－沙利文调研公司（Frost & Sullivan）的统计，经营额达 18 万亿美元的医保市场在信息技术方面的总费用每年大约增长 7%，而医生在信息技术上的开支增长率则接近 20%。布什的公司向医疗机构提供在线软件和服务，在过去 5 年里，销售额的年增长率平均超过了 100%。雅典娜保健公司认为自己是医疗业里的小盘绩优股──一家高技术外包商。它像为大雇主管理薪酬业务的公司那样，为医生处理提交保险账单和记账这些麻烦琐碎的业务。其他公司向医生们销售自己动手的记账软件，或收费代办保险索赔；雅典娜保健公司则把这两项业务合二为一。布什基本上免费提供他的在线软件，承诺提高处理保险账单的成功率，并且对每份兑现的账单按比例收取费用（平均为 5.25%）。眼下，竞争高度细分化，参与竞争的既有通用电气（GE）和麦克森（McKesson）这样的巨头，也有无数个家庭式私人公司。用 Piper Jaffray 银行人员的话来说，“增长型资本在拼命寻找这个行业里值得投资的公司。”把以上情况与雅典娜保健公司独到之处以及布什的明星魅力结合到一起，你就等于拿到一个待价而沽的抢手货了。

    难怪雅典娜保健公司吸引了一批一流的投资者，其中包括橡树投资合伙（Oak Investment Partners）、德丰捷投资（Draper Fisher Jurvetson）和文洛克联合投资（Venrock Associates）等。它还在引进顶级管理天才，包括詹姆斯•麦克唐纳（James McDonald）。此人过去是发展势头良好的富达共同基金（Fidelity）总裁，去年 10 月来该公司担任首席运营官。

    但是，由于乔纳森 布什在全国广播公司环球电视（CNBC）节目上频频亮相、经常出席行业会议、会见潜在客户并大受投资银行的青睐，人们的目光总是回到他的身上，尽管他也不是故意想这样。乔纳森 布什和他的兄弟比利 [此人曾经问歌星布兰妮（Britney Spears）、麦当娜（Madonna）和演员科林•法瑞尔（Colin Farrell）谁是亲吻高手] 一样，有可能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也和他鼎鼎大名的堂兄和伯父（美国第 43 任和第 41 任总统）一样，能够成为聚会的中心人物，而且出语惊人。（“我们这些年来一直在往医保机构管理体制里积攒浓痰。”他说。他还把自己的公司描述成“青霉素。”）这些也许不像是一位保健公司高管人员必须具备的品质。不过，要想在堵满浓痰（呃哼）的美国医保体制里谋得发展、发起一场专家们预告了几十年的技术革命，也许确实需要这样一位风风火火的人物──尽管医学界对这场革命予以坚定抵制。

    说实话，乔纳森•布什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讨人嫌的家伙。那是在 1977 年，当时我刚 8 岁，和大家挤进面包车里背对车头的后座上，一起去纽约市里参加一项学做木工的课外活动。他一路上大声讲话，嘴一刻也不停。17 年后，我在他的婚礼上当男傧相。我敢肯定，乔纳森从讨人嫌发展到招人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这种表演特长是有渊源的。他父亲老乔纳森（老布什的弟弟）创立了一家成功的资金管理公司。尽管在此之前，老乔纳森用了好多年时间也没能在百老汇出人头地。而与当过兜网球明星的弟弟比利不同的是，乔纳森不是块当运动员的料。而且，他经常在嘴里塞满东西的时候仍然滔滔不绝。我和他一起在马萨诸塞州的安多弗上高中，这些特点并没有立刻使他出风头。况且，他还有诵读困难的毛病。但是，他最终凭著一种尖刻的、拿自己开涮的幽默感成了戏剧社里的头领。

    乔纳森•布什是 1989 年夏天在新奥尔良一个急救队里工作期间对医保事业产生浓厚兴趣的。他原以为自己想当医生，便进了一个急诊医士班学习，并在那个当时美国暴力活动最猖獗的城市里签约，参加了一个为期 3 个月的急诊值班，被分在 D 班: 每周当班 6 天，从晚上 6 点到早晨 6 点。“那里平均一晚上会发生两次枪击或刀刺案件、两例心脏病突发和两个外伤事故。”他回忆道。他还记得自己十分喜欢那份工作中的每一分钟。当他的伯父在 1991 年发动沙漠风暴战役时，他请假离开卫斯廉大学（我和他在那里又一次成为同学），报名参军当了一名军医。“这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老布什总统曾自豪地对我说。乔纳森最终并没有当一辈子兵，也没有决定当医生，但他对医学的兴趣依旧不减。

    他在 1997 年以优异的成绩从哈佛商学院毕业后，决定去当一名企业家。成立雅典娜保健公司的最初想法，是“扩大”妇女医保业务。灵感来自他当时的妻子萨拉，萨拉那时在接受助产士培训，而且刚刚生了他俩 5 个子女中的老大。

    布什最明智的举动，也许是拉来哈佛大学优秀毕业生托德•朴（Todd Park）做平等合作伙伴。他和朴曾经在博思管理顾问公司（Booz Allen）里共事。朴的克制与布什的冲动恰好相辅相成，他的家庭背景也很有传奇色彩: 父亲从韩国移民来美时一文不名，后来在道氏化学公司（Dow Chemical）当药剂师时收集到的病例，超过了除道先生本人之外的任何一位雇员。这两个人从家人和朋友那里筹集到了 160 万美元。公司的业务范围有两项内容，东西海岸各一项。不久，他和朴便从运行不畅的美国医保体系──抠门的投保人、相互矛盾的规定、执拗的医生──里发现了一个商机。刚干了 18 个月，他俩就差点儿破产。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朴请来他的电脑天才弟弟埃德，埃德把自己关在屋里，最终拿出了一个在线系统，用于解决困扰他俩的各种问题。到了网络公司发展黄金时期的 2000 年，他俩虽然银行存款还不到 1,000 元，手里却攥著一个崭新的商业模式，并用它筹集到了 1,000 万风险资本，开始重建公司。

    如今，雅典娜保健公司设在阿森诺大楼的总部雇有 500 多名全职员工。大楼是波士顿郊外查尔斯河畔一幢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军工厂改造的建筑。办公楼里就像是高技术新企业和社会保障管理局收发室的混合体: 几个不修边幅的电脑天才在大厅一侧的长椅上呼呼大睡，另一侧则是索赔处理部的一群朝九晚五雇员，他们每个月要处理近 5.9 吨重的信件──它们来自客户的办公室，由这些人扫描到公司的服务器里。

    医生们向来把开账单和处理索赔列在麻烦事中的第一位，甚至排在医疗事故官司的前面。根据雅典娜保健公司的统计，从提交索赔到获得赔付之间所用的平均时间会远远超过两个月。大多数情况下，如今每 3 名从业医生就需要有将近 2 名全职的保险账单处理员。

    布什对医生是这样宣传的: 由于雅典娜保健公司只从收取的赔付款中提取佣金，所以它一心想尽早收回全款。布什说，即使刨去雅典娜保健公司的收费，平均每个客户的年营业收入也会因回收效率提高而增加 3%。“公司在 2005 年的客户流失率为 0.3%，其中包括被兼并或逝世的医生。”布什说。“所以，我们实际上没有损失一个顾客。”布什还声称，随著这个系统的规模越来越大，它将变得越来越智能化。雅典娜保健公司在中央服务器上管理所有的数据，输入服务器中的索赔数量越多，它就能发现更多的拒付模式，消除拒付现象的速度也更快。

    雅典娜保健公司最终能否取得成功？它发展的空间很大: 目前全国与该公司签约的医生只有 1% 左右。不过，增加新客户可是一桩费力气的活儿。美国大约有 70 万名医生，其中一半以上在不超过 5 个人的私人诊所里从业。为了接触这些医生，布什正在增加人手，并且同医院信息技术公司 Eclipsys 签订了合作经销合同。不过，他也有一批大型竞争对手要应付: 去年 11 月，麦克森公司宣布它要支付 18 亿美元给 Per-Se Technologies 公司，后者是为医生办公室提供外包保险账单处理业务的最大企业之一；华尔街宠儿塞内公司（Cerner）目前正在重新组合其销路良好的医院软件，目标市场是小型诊所；通用电气公司则通过它在 2005 年并购的 IDX 公司销售相关软件。因此，为了避免竞争对手夺走它的风头，雅典娜保健公司必须扩大规模才行。

    不足为奇，布什回应的方法是发扬家族传统──他正在四出游说。布什有接近一半的时间在路上奔波，而且只要回到公司，他就会到各个办公室走动，在他的“雅典娜勇士”身上调动起他所谓的草根运动激情。

    让我们回到皮埃尔大酒店的豪华套房。对方问起布什在公司上市一事上希望投资银行做些什么。“其实，哪家银行都做得了。”他以他特有的坦率回答道，Piper Jaffray 银行的代表听后强作笑脸。“我们与这些人打交道的原因是，他们也许能带来其中一个大客户。”这位布什过一会儿就要出门，去开展他志在必得的宣传活动。

    译者: 于少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