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银行业将临“雷曼时刻”？

　　坏账大量累积，盈利每况愈下，股价持续重挫，市值巨幅缩水……欧洲银行业正在经历着欧债危机爆发以来又一次极度痛苦的折磨与煎熬。虽然各大银行都在试图通过削减成本与转型升级寻求脱离困境，但欧元区一蹶不振和持续萎靡的经济生态却宛如一副冰冷的镣铐拖曳着它们前行的脚步，加之欧元区复杂的管理决策程序与格局，欧洲银行业的突围与重生之路定将一波三折。

　　两大风暴眼

　　按照巴塞尔协议Ⅲ的要求，全球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必须达到6%的最低要求。而就欧盟近来对银行业进行的三次压力测式结果来看，虽然绝大部分欧洲银行业抵御极端环境冲击的能力较两年前有所增强，但12家银行存在系统性风险的结果仍令人忧心。

　　一是有着544年久远历史的意大利第三大银行西雅那银行在本次测试中处于垫底的位置，意味着一旦经济在未来三年时间里遭遇重大冲击，西雅那将面临破产，进而触发整个意大利银行业风险。

　　数据显示，目前意大利不良资产总额攀升至3600亿欧元，占欧元区银行不良资产总额的三分之一，是意大利国内生产总值（GDP）的五分之一。纵向比较，银行坏账率高达17％的意大利高出了欧元区平均水平11个百分点，是美国的10倍，而后者即便在金融危机时期的坏账率也仅为5%。

　　二是与西雅那一样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还有德国最大的商业银行德意志银行。数据显示，除了巨大的杠杆风险外，以投资银行业务为主业的德意志银行目前的衍生品持仓合计超过54万亿欧元，是德国GDP的20多倍，是欧元区GDP的5倍多。

　　再加上近年来欧元区经济始终呈低迷状态，实行了两年的负利率政策更将银行推向了冰窟，另外还有英国“脱欧”事件带来的不确定性冲击，欧洲银行业的生存环境可谓十分严峻。

　　更令人担忧的还有，外部环境日益变窄的挤压在加剧欧洲银行信贷竞争的同时，也使得它们之间的互不信任程度不断提高，商业银行之间互相抽离资金的状况愈演愈烈。最近两年来，德意志银行已经从其他欧洲银行中取出了1.28万亿欧元的资金，相当于前者存款总额的19.4%。这些银行每年存款降幅为5.2%。银行间互抽资金等于是互挖墙脚，最终导致一些资金抽量较大的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大幅走低。

　　雷曼时刻？

　　鉴于欧洲银行尤其是意大利与德国银行巨大的风险敞口，同时基于今年以来欧洲金融业五年期次级债的信用违约掉期（CDS）比去年同期几乎增长了一倍的事实，不少市场人士认为，时下欧洲银行与六年前的“雷曼时刻”极为相似，危机一旦引爆很可能在欧元区甚至全球掀起新一轮金融海啸。

　　不过客观上判断，欧洲银行引发“雷曼危机”的可能性并不大。一方面，除了德意志、巴克莱等少数银行在金融衍生品领域涉猎较广外，其他欧洲银行基本上都是以经营传统业务为主，风险格局非常清晰，因此即便是个别银行倒闭，也不会产生涟漪效应；另一方面，金融危机过后，尤其是欧债危机爆发以来，欧盟对欧洲银行业实施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包括建立单一监管机制、单一清算机制和共同存款保险机制三大支柱。尤其是有了存款保险制度之后，以往基于对银行破产担忧而引发的挤兑风潮如今发生的概率很低，银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可能性也较小。

　　尤值得一提的是，在欧洲所有国家中，意大利对银行的救助与援助最为积极。不仅如此，意大利政府还提出通过新增发400亿欧元国债或是其他质押担保的形式进行融资、以救助意大利银行的计划申请，但这一方案因遭到德国与欧盟当局的反对而暂时搁浅。

　　为避免银行危机最终使得全体纳税人遭受损失，并遏制危机银行债券交易中的投机性，欧盟《银行复苏与清算指令》（BRRD）规定，在政府的公共资金注入前，问题银行的股东和债券持有人应首先承担银行损失的风险。从长远来看，隔离银行业与主权债务风险非常正确，但面对危机，如果欧盟偏执地拒绝向银行业注资，导致银行业的流动性枯竭，这又极容易引发欧洲银行业的破产倒闭以及随之而来的市场系统性风险。因此，国际社会认为，欧盟应当对BRRD作出适当的政策松动，特别要防止德意志银行这些“大得不能倒”的金融机构因救助不及时而最终沦为危机的火药桶。

　　（作者系中国市场学会理事、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