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群：收入分配改革是新的“平均”吗

    改革不是回到“大锅饭”，而是要更好地处理公平与效率的关系，建立和完善有利于奖勤罚懒及充分调动激发十几亿人民劳动热情和创业激情的规则、秩序，同时更加注重基本生存保障建设，更加注重严格收入分配活动
    问：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彭森日前表示，今年我国将制订收入分配改革总体方案。有人认为，此举意在“平均”收入，最终实现共同富裕。请问，这种观点对吗？在收入分配改革中，如何推进共同富裕？
    ——浙江温州 杜学峰
    答：要回答上述问题，先要搞清楚共同富裕与平均主义的区别。
    厘清不同历史时期的两个概念
    平均主义是我国计划经济时代的收入分配模式，其基本原则是不管劳动效果如何、贡献大小，一律按平均的方法分配收入。当时，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包括国有和集体部门）职工的工资标准，均由国家计划统一安排。农民的务农收入，则通过农产品集体生产和统购统销加以管理。农民不得擅自种植经济作物，特别是不准许自行销售。农民收入由生产队记录的出工情况决定，即工分决定收入。这一分配方式导致了平均主义的“大锅饭”，干多干少、干好干坏，收入所得相差无几，确实极大地挫伤了劳动者的创造精神和工作热情。出工不出力的现象在城乡、工农业生产、服务领域普遍存在，社会生产效率不断降低。当然，历史地看，依靠这一分配模式，在人均收入很低的国情下，有助于集中大量建设资金，为工业化的奠基作出贡献。同时，在节衣缩食的大背景下，能够保证人民群众的基本温饱，维持社会稳定。不过，在需要依靠各方面发挥创造精神和劳动热情加快推进工业化和城市化时，这一分配模式就会产生极大的消极作用，抑制经济的内在活力。
    共同富裕则是在改革深化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自我完善过程中适时提出的重大任务。它鼓励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裕起来，在此基础上着力促进共同发展和共同富裕。众所周知，改革开放开启了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篇章。通过放权让利，企业生产经营自主权不断扩大，从按照计划安排生产转为根据市场需求变化自主安排生产，企业在收入分配方面的自主权不断扩大。按照利改税以后的原则，企业缴纳所得税余下的利润可以自主决定分配。企业内部的分配制度开始深刻变化，收入与劳动效果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之间的差距日益拉大。同时，在“分灶吃饭”的财税体制改革下，地方发展经济的积极性不断提高，地方政府在财税收入支配方面的权限不断扩大。
    收入分配格局不平衡症结在哪里
    在这一大背景下，市场在社会再生产中的基础性调节作用不断增强。由于市场调节重在实际效果 （商品和服务的使用价值），重在由此决定价值 （企业或生产者个人的收入），因此企业之间、生产者个人之间的收入差距迅速扩大，地区之间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日益加剧。与此同时，由于经济体制改革有一个自我完善的过程，其间体制性弊端会长期存在，特别是责任和约束机制不到位、市场秩序混乱、社会征信体系不完善等，造成了严重的非法收入问题，这进一步催生了收入分配差距的扩大和社会利益矛盾的尖锐。
    可见，改革开放在极大地促进了经济发展的同时，也面临着巨大挑战，必须加快制度的自我完善，通过改革攻坚及时解决矛盾和问题。就此而言，推进共同富裕关键要进一步改革完善收入分配体制。当前，我国收入分配中存在的突出问题是，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所占比重和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所占比重偏低，城乡之间、行业之间、地区之间以及不同群体之间收入差距过大，分配行为不规范，分配秩序比较混乱。针对这些问题，按照共同富裕的目标，收入分配体制改革的方向应当是坚持完善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
    提高居民收入和劳动报酬“两个占比”
    具体来看，初次分配和再分配要注意处理好效率与公平的关系，再分配要更加注重公平；采取措施切实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这一改革方向不是回到平均主义“大锅饭”，而是要更好地处理公平与效率的关系，建立和完善有利于奖勤罚懒及充分调动、激发十几亿人民的劳动热情和创业激情的规则、秩序，同时更加注重基本生存保障建设，更加注重严格收入分配活动。
    按照这一目标，今年我国要制定并实施收入分配改革总体方案。要进一步提高工资水平，兼顾企业提高效率，增强竞争能力。要进一步完善工资制度，健全工资正常增长机制。同时，加快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加快研究城镇企业职工基础养老金全国统筹方案，今年年底前实现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和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制度全覆盖。要进一步加强政府公共服务职能，坚持优先发展教育，促进教育公平，提高教育质量。
    要千方百计扩大就业。重点扶持就业容量大的服务业、创新型科技企业和小型微型企业，创造更多就业岗位。要加快健全全民医保体系，巩固扩大基本医保覆盖面，提高基本医疗保障水平和管理服务水平。今年城镇居民医保和新农合补助标准提高到每人每年240元。要继续推进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设，确保质量，并抓紧完善保障性住房建设、分配、管理、退出等制度。温总理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财政支出要更加注重向民生领域倾斜，地方财政要相应安排，确保实现这些目标。
    总之，随着收入分配体制改革和政府职能转变，一个符合中国国情、兼顾公平和效率、规范有序的收入分配体制一定会建立健全起来。在全体人民勤奋劳动、相互协作的基础上，一个共同参与、共享成果、共同富裕且充满效率的制度一定会发展成熟起来。
    （作者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