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海松：生产强国没有弱势货币

    近日来人民币连续跌停，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人民币是否进入贬值通道。其实，对于一种持续升值了20—30%的货币来说，出现一两个百分点的回调实属正常，哪怕是出现5个百分点的下跌也没什么了不起。很多国家的货币一年出现30%以上的波动都很正常，这一点可以从澳大利亚元、日元、前几年的欧元等货币都可以看出来。唯独人民币出现一点波动似乎就是天要塌下来，这是国人极不自信的表现。事实上，人民币的这种贬值改变了市场对人民币的预期，有利于中国货币政策调整。一国汇率最好能真实反映本国经济实际情况，过高与过低都会造成损害。市场对一国货币过度看好与过度看差都不是好事情，因此近来人民币的贬值走势对中国经济是有利的。
    影响货币汇率的因素有很多，但从根本上一国货币的购买力是由该国的财富生产能力决定的。许多人只看到美元的强势，却忽视了美国制造业的强大。美国在1890年代末期取代英国，成为全球制造业的第一大国，一直到2010年都保持着世界制造业第一的位置。
    日本经济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至今虽然被认为是失去的二十年，但日元兑美元总体上保持升值态势。一个被认为是失去了二十年的经济体，其货币却在不断升值；这就好比是一支被认为实力不断下降的球队，却在比赛中不断创出佳绩，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其实，日本经济并没有外界所认为的那样糟糕，日本制造业仍然非常强势。正是由于日本制造业的强势，才使日本多年来保持贸易顺差，促使日元不断升值。
    前德国马克也是因德国制造业强大而强势的一个例子。综观四海，全世界的生产强国没有一个是货币弱势国。澳大利亚没有太强大的制造业，但有丰富的资源，仅凭资源生产就使澳大利亚元傲视群雄，这又是一个因生产强大而货币强势的例子。
    全球热钱为何不敢攻击德国马克、日元？关键在于这两个国家有强大的生产力做后盾，多年保持贸易顺差。相反，一些经济快速发展的国家在出现贸易逆差后往往成为国际投机家瞄准的对象。东南亚金融危机是阴谋论者吹捧美元的一个主要证据，而事实与阴谋论者们的看法完全相反。阴谋论者只看到了97年后面的故事，却忽略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东南亚金融危机与中国密切相关。1994年人币快速贬值到8.7换1美元，从此开始中国贸易顺差快速增长，而与中国产业结构相类似的东南亚各国则开始出现贸易逆差，经常项目出现了较严重赤字，本国货币明显有贬值压力。但这些国家为了维持当时的繁荣局面坚守固定汇率制，同时也害怕一旦贬值预期形成会导致局面难以收拾。正是在这种错误观点指导下这些国家过高估计了本国货币的实力，给国际炒家做空东南亚国家货币提供了机会。可以想见，如果东南亚各国不是出现了严重贸易赤字，索罗斯们的做空企图是不可能得逞的。正是由于东南亚生产能力的相对下降，导致了这些国家货币实际价值的下跌。而固定汇率使这些国家的货币价值出现高估，最终给国家炒家提供了操作空间。
    本世纪初的阿根廷金融危机也符合这一模式。当时美元流出阿根廷使阿根廷出现经济衰退、社会动荡，导致了阿根廷金融危机。而在发生美元大规模流出前，阿根廷就出现了严重的贸易赤字。这表明阿根廷比索处于严重高估状态，热钱流出理所当然。
    在理论上，很容易解释生产强国货币的强势、生产弱国货币的的弱势。当热钱要做空一国货币时，必定卖出该国货币，购入国际货币如美元等。但是对于一产强国来说，由于一直是贸易顺差，手中握有的外汇总是比外面持有的本国货币额度大，攻击这样的国家无疑自讨没趣。同时，强大的生产能力将为这些国家源源不断提供外汇，在热钱攻击下本国货币的下跌更是为出口打开更大销路，从而拿回更多外汇。因此，这些国家的货币是强势的，投机者在它们身上不会得到便宜。而生产弱势国就不同了，由于贸易逆差，手中的外汇不多，经不起热钱冲击。
    2011年中国估计将取代美国成为世界第一生产大国，在这样的背景下人民币是没有大幅贬值空间的。
    当然从理论上人民币是否存在大幅贬值的可能？应该说可能性是有的，出现这种可能性的前提是经济的崩溃从而使生产能力大幅倒退。前苏联的解体就是一个例子。当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等国的生产能力因体制的剧烈转变而受到严重打击，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生产能力支撑的俄罗斯卢布出现了暴跌，俄国经济元气大伤。当前的中国经济增长过度依赖投资、房地产，造成了产能过剩、分配不公、内需不振等严重的经济社会问题。如果不解决好这些问题而一味依靠房地产及固定资产投资，中国经济定会走向崩盘。到那时，失去了生产能力支撑的人民币将会暴跌。当然，我不认为中国政府和人民会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我坚信中国的生产能力仍然是世界一流的，人民币自然也不可能大幅贬值。
    目前的美元可能在走一波中国房地产式行情。从理性的角度分析，中国的房价值不了这么高的价格。但是不断上涨的房价、身边看得见的赚钱效应等会慢慢改变很多投资者的看法，许多人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加入炒房行列。而更多资金的进入就会加速房价上涨、强化人们的投资意念。同时，过多的闲置资金没有出路，也是推高房价的一个主要原因。中国的房价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断创出新高，现在的美元很可能正在复制这一路径。在目前欧债危机及世界经济动荡不安的背景下，美元的避险功能被凸显出来，各国投资者纷纷抛售其他货币，购入美元。于是美元汇率上升，让换美元者获利；而美元的强势又吸引了更多投资者换入美元，从而更加推高美元汇率。很显然，更多资本的进入会促使美元价格升得更高，市场的赚钱效应也更加明显，对场外资金的吸引力也变得更强。到了这一步，美元将远远偏离美国经济的基本面而出现严重泡沫。但投资者会一直沉浸在美元升值所带来的赚钱效应中，直至美元泡沫破裂才如梦初醒。
    在这波由避险及投机所带来的美元升值潮中，不仅是人民币贬值，其他新兴经济体国家的货币也出现了贬值现象，并且贬值幅度远超人民币。如前段时间韩元贬值了15%，今年下半年来巴西的雷亚尔、印度的卢比贬值幅度都超过10%。同此可见目前并非人民币贬值，其实质是由于市场对美元过度需求引起美元升值，从而使其他货币相对美元贬值。
    但是，美元能升值是一回事，美国经济能否承受住美元升值又是另一回事。如今的美国经济面临严重的失业及双赤字问题。2011年的财政赤字高达1.3万亿美元，相当于GDP的8.7%，占GDP的比重远远高于欧元区平均水平，与希腊相当。贸易赤字则每月约达500亿美元，这还是美元升值前的水平，现在美元汇率在大幅上升，接下来明年的贸易赤字恐怕又将创新高。同时，美元大幅升值将打击美元制造业，使本来的极高的失业率雪上加霜。这一切，恐怕不是美国所能完全承受的了的。因此，一旦投机力量将美元推上高位，美国政府自不会坐视不管，很可能将印钞抑制炒作。想想看，中国在每年推出这么多房子的情况下，市场还能将房价推到如此高位。如果美元发行量不增加，那么全球市场数以十万亿美元计的金融资产定会将美元汇率大幅推高。到时，遭受重大损失的可能不是中国、巴西、印度等国，而是美国自己。因为这些国家只是承受各自货币对美元汇率下跌的后果，而美元却要承担对全球货币大幅上涨的后果，这对美国的制造业与就业将会是极为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