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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出品、上海话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制作的话剧《欲望号街车》4月25日至4月29日在国家大剧院小剧场上演，去看这部戏之前我心中满怀好奇，不久前我刚看过上话的《商鞅》，上话的戏在圈内口碑不错，应该说品质有保证。然而，《欲望号街车》又是一部经典的作品，尤其是1951年电影版《欲望号街车》珠玉在前，费·雯丽、马龙·白兰度这样伟大的演员已经将人物之间细腻复杂的情绪演绎到极致，脱离了特有文化背景之后，国内的话剧演员在当下这个时代，能否演出一台让人信服的《欲望号街车》，难度不小。
《欲望号街车》表面上看，讲了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来到妹妹家借住，与鲁莽粗暴的妹夫之间的一系列紧张而又激烈的冲突，但从深层次来说，《欲望号街车》是美国上世纪40年代社会的反映。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冲击下，很多青年感到人生迷惘。当时，新女权运动也渐渐在美国兴起，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矛盾愈发强烈。《欲望号街车》聚焦于当时的社会现象，集中体现了现实与理想的矛盾冲突。当现实以欲望的名义取得了胜利，灵魂最终臣服于欲望，那些脆弱的理想主义者终将被毁灭。而田纳西·威廉斯作为当时美国最重要的戏剧家之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现象，仅通过一个场景、四个人物，从平凡的人物和生活中让人窥测到人性在一个变革的时代中的异化。这样一台高度浓缩的话剧，绝不仅仅是在讲家长里短，而是成为众多社会问题与社会矛盾的折射镜。
上话版的《欲望号街车》，导演兼翻译王欢是首位毕业于英国皇家戏剧学院的华人导演硕士，30岁前包揽了国内重量级舞美设计大奖后，随后转行导演，2011年考入英国皇家戏剧学院导演系，曾先后以导演身份受聘于英国国家剧院、皇家莎士比亚剧院、新维克剧院以及中国国家大剧院。为了还原剧本中的刺目、冰冷、暴力和愤怒，王欢与舞美团队一起设计了特别的舞台装置——“在剧场里下一场即时雨”，这也是现场让我印象最深的场景。从天而降的雨水贯穿全场，随着情节的推进，时而猛烈，时而稀稀拉拉，再加上幽怨的音乐，观众一下就进入了田纳西笔下那个现实与欲望纠葛的故事之中。
王欢认为：“剧场艺术，总的来说是一个视听的艺术形式，《欲望号街车》的视觉里，有一场贯穿着整出戏的‘雨’，稀稀落落的雨、连绵的雨、倾泻而下的暴雨，还有如尘埃般的雨雾。在我眼里，这是整出戏中与‘欲望’、‘愿望’共振最近的一个核心视像元素，它既象征着那令我们不可抗拒的外来魅惑，又象征着我们每一个人那无法遏制的内在涌动。我试图去让这些‘雨’存在，让中国版的《欲望号街车》去触碰今天的人，试图去让人们去理解那些似乎无法理解的相互理解，我悲观地乐观着，只希望能换得一些‘宽容的相互容忍接纳的时间’。”
饰演布兰奇的张璐，操着一口宛若美国译制片的配音腔，一开始觉得有些做作，不过很快习惯了之后，才发觉这样比较浮夸的表演更符合布兰奇这个角色的性格。她在剧中是一个外表性感、内心又极度敏感的女人，她因为在学校与未成年学生的不伦之恋而被解除职务，来到妹妹家中后，她自由开放的性情又与妹妹忍气吞声、对男人盲目依赖的软弱产生了巨大的反差。这是一个极难饰演的角色，在她的身上充满了复杂与矛盾，她一方面渴望爱情，一方面又追求自由，但是在妹夫斯坦利代表的男权社会压制下，她一步步走向毁灭与绝望。其他三位演员闻小炜、刘晓靓、郭林，饰演的角色也各有亮点，但都没有布兰奇精彩。
看《欲望号街车》其实是一种蛮虐心的感受，剧中每个人都很悲情，都很值得同情，但都让人喜欢不起来，我们努力地提醒自己这些都是虚构的情节，但当这部剧由上话的演员用中国式的方式来演绎时，我们也能够感到，其中一些尖锐的人性和社会问题其实也存在于我们身边，这可能就是经典的意义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