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和：GDP数据的玄机与悖论

    2014年1月20日上午，国家统计局正式公布2013年GDP数据：2013年的GDP同比增长为7.7%，国内生产总值为56.88万亿。尽管中央已经提出“不要以GDP来论英雄”，但GDP数据的发布，在我国仍然有着寻乎异常的政治意蕴，其意义非同一般，因而发布的内容乃至形式都与任何一国不同。这里，存在着上下左右之间的心照不宣。
    你看，每年公布上一年度的GDP数据时，统计局的官员在聚光灯的照耀下闪亮登场，中外新闻记者们齐刷刷地举起长枪短炮对准发布数据的新闻发布会台场，风光无限的统计官员口吐莲花，一字一句地道出GDP数据。官员们除了向媒体们公布这些属于“科学采集”与“严谨测算”而来的客观数据外，还运用了统计方面的专业知识，对GDP数据的“个别下滑”、“触底回升”或“调结构、稳增长”进行了主观评述，当然也不会忘记运用“同比”、“环比”及 “百分比”的概念大肆宣扬一番，使这些数据包含的政治蕴涵大放异采。统计官员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评述十分时髦，甚至有时不经翻译便用个别英文短语替代中文名词直接表述。但在阐述“同比”、“环比”与“百分比”时，仍因循习惯，只说“进账”，不讲“负债”；只谈“增值”，不说“亏损”。总之，GDP数据的公布，在统计官员具有明显主观色彩倾向性的表述后，让人欢欣鼓舞！
    在笔者看来，GDP具体数据也好，“同比”、“环比”也罢，怎样公布，关键在于诚意。而是否真诚，则需要化繁为简，要让老百姓看得明白听得懂，因为统计数据的发布是说给老百姓听的，是让老百姓看的，是新闻发布会，不是学术研讨会。使用“同比”、“环比”必须要有参照系数和相应的基本数据，同时也必须用老百姓听得懂的话说给老百姓听。否则，即使你公布的统计数据十分准确，也很难让人心服口服。比如，你说章子怡比范冰冰长得高，可听者没有见过范冰冰呀，你得让两人“对比”，你不让听者看范冰冰长得有多高，甚至不给范的身高数据，你只说你是“科学测算”的，章就是比范高，老百姓能相信你吗？因此，你要“同比”，就必须将上一年度的相同月份的数据公布出来，让听者有可参照的数据。你要讲“生产总值”，你也得讲清“负债投资多少”，否则，你“算进不算出”，你的资产负债表与损益表能平衡吗？你如果只讲“国内总产值”有56.88万亿，你不计算债务30.27万亿，能行吗？这，岂不是在掩耳盗铃，捏着鼻子蒙眼睛，自己蒙自己。
    笔者也深知GDP中内含政绩玄机，也知中国GDP增长速度的神奇是因“投资——负债”而拉动的，但是这种借款性质的“行政性投资”一旦疯狂，必然导致货币的扩张及流动性的倾泻，在GDP的诱惑下，城市郊区的工业园区和所谓城市新区的开发热火朝天，那些被拆迁捣毁的农田村舍以及它们的主人——农人们在上访时发出的呻吟，让人联想到户户冒烟、村村点火的大跃进景象。事实上，“投资”魔杖搅动着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正纵横于大河上下，这些伸向无际天边的建筑虽然以其千篇一律的呆板缺少对东方文化应有的尊重，但它们毕竟比万里长城的建筑更加宏广绵长！即使我们有世界第一的空置房，也不能消解我们强调“供应不够”的借口。面对一望无边的钢筋混泥土建筑，我们陡然产生一种云横秦岭般的始皇霸气，即便是面对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美国，也冷眼相看，在内心里盘算着超越美国拿下GDP世界第一的日子指日可待。因此在土地问题上反复折腾的GDP不可能与政治无关，当然官员们更不可能放弃GDP的数据而不进行“纸上谈兵”。
    因此，地方政府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必然要将其经济总量拿出来炫耀一番，这样，GDP就成为考核官员政绩最好的政治账单。因而，为了政治上的升迁，各地方政府在GDP数据上的相互攀比也就在政府工作报告上呼之欲出并且越演越烈了。
    事实上，一味公布神奇得离谱的GDP数据并且使之成为官员升迁的证据已非长久之计。倘若不改变对GDP的崇拜，大跃进中“亩产万斤”的荒唐故事有可能被重新演绎。如果不在《统计法》中增加社会公众监督的实体内容与公开透明的程序规定，让统计机构脱离所应回避的行政性质，建构以社会统计为主、政府监督为辅的新型统计方式。统计机构将陷入政治生态的命门中因谄媚而不能自拔，这种自己评价自己的方式不仅使其“费力不讨好”的形象永难改变，甚而在波诡云谲的经济风暴中因习惯报喜不报忧而有可能酿成“放卫星”的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