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人分两种,一种是自己就是大老板,钱是自己说了算,有些投资公司老板甚至是自己的钱。这种好办一些,你能搞定他基本就可以签。还有一些人呢,看着出来很风光,其实就是一高级打工的,就是什么基金经理,这帮家伙出来人模狗样,其实钱自己做不了主。他每天提起算盘想的不是基金的利益,是自己的发展。
他们有一些跟唐岩熟一点儿的,会私下承认说不投我是不敢投,怕自己职业生涯风险太大。如果李开复出来做手机,我认为百分之百不成,必败,但他们可能投,因为失败的话在他的投资生涯里是一个正常失败。而投我,失败了是一个笑柄。
这次发布会以后又有一些人来找我们,但我们现在是不太缺钱了。到年底前后我们会拿业绩说话,到时候我就不怕了。反正到时候讲故事也没用啊,对吧?如果到时候业绩非常好,那就都要投嘛,你看谁顺眼就要谁的好了。
设计,我们是国内一流的。我们所有的设计师几乎都被同行挖过,但一个都没走,我感到很荣幸。
我们UI(用户界面)设计总监叫方池,到我这儿上班不到一个月,美国苹果的人力资源总监就天天来邮件来电话找他,把我吓坏了。因为他非常强,大部分UI设计师都以为苹果打工为荣,他要走很正常。他也不是我粉丝不是冲我来的,我当时就很紧张,怕他走,天天哄着他。
设计师被苹果挖是很值得炫耀的,他就经常跟同事们炫耀。有的时候中午在公司一起吃饭,比如说他要按时交的一个稿没交出来,就有人问他,怎么还没做完,我就开玩笑说他不用做完了,他反正也要去苹果公司了。然后他也就跟着笑,说,没有,我才不打算去呢。我说那很难说。
反正就是开着玩笑假装这事儿一点也不严重,但其实挺严重的,至少对我是挺严重的。结果折腾了两个多星期,那边就不打电话也不来邮件了。我说怎么了,他说因为他多次回绝人家已经放弃了。原来他们的来信里说,苹果一个很著名的设计师叫Marcia,出去创业去了,他们认为方池的一些作品跟Marcia风格有相似之处,很希望他去。我在创作上也给了他很大的自主权,而且他刚留洋回来,不想在外国呆,就没去。我有时候会想也就是运气,如果乔布斯活着他可能就去了,因为老乔当年找Marcia画图标,他很尊重设计师,不会说就派一个人力资源来。如果当时老乔还活着亲自给他打电话,估计百分之百就走了。
我们的硬件原来比(ROM发布会时的)软件还要粗糙,但我从摩托罗拉找来了钱晨。他很热心肠的,认识了之后,每次都不厌其烦给我上课,一讲三四个小时。整个知识体系太庞大了,他给我那么讲是没有用的。我知道必须找他本人或者是他这个级别的人来做。
每次我还得拿笔记,确实也是怕他到最后不同意来,我得多学点东西。我说一起来做吧,他就总是爽朗地一笑,说再说吧,我都快退休了就不折腾了。他经历过摩托的兴衰,对这个行业整体是比较失望的,然后他岁数不小也准备退休了。
结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给他看了我们发布会前必须要保密的那些feature(特性),他就因为一些特别感性的东西同意了。他有非常感性的一面。我给他秀的,比如说我们那个九宫格版块,现在点开的话是轻微凹陷然后弹起来,原来的设计是一点一个版块立体翻转。他事后告诉我当时给他秀的feature里,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立体翻转,很酷很高级。
中间做过最坏的打算,就是万一搞不定钱晨,我们就找深圳的OEM厂商做贴牌机。找不到钱晨这样的,找一个二流的我绝对不敢硬上,那可能烧掉几个亿以后黄掉了。那我就索性做贴牌机,可以把外壳尽量改善得好看一点,里面的操作系统尽可能优化,这样的话我们勉强也能卖。那时候就不敢卖3000了,可能就卖个2000出点头,一款勉强卖个二三十万台。我再往下走再挖一个钱晨这个级别的,谈起来就相对容易很多。那很可能要我浪费一两年时间。反正,现在还是挺幸运的。
到了我们这一版最终定稿,之前那个feature小bug不断,后来我们一生气说下一版再说吧,就砍掉了。
钱晨就不干了,他说这个不能砍。我说怎么了?这个本来是不跟他商量的,他是管硬件的。他说就是因为这个才答应跟你做的,你还把它砍了。我们哈哈大笑,一屋子人说真的么?他说真的。我说我们做梦都没想到你是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跟我们做的,那说明我当时想出这个方案是很伟大的,它也完成了历史使命该死掉了,它的历史使命就是把你给骗过来。他也乐了。
但是我们确实没打算彻底砍掉它,下次会把它放进去。
成就一件事,运气的成分太重了。比如说你看我跟唐岩,以前是因为有共同的朋友在一起玩但是接触没那么紧。我去找他时可能差不多已经有一年没见了,后来一路的钱都是他帮我搞定的;然后你看Jeff就是钱晨,跟我们做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挺让人感慨的。
这次发布会我开场前的紧张是特别吓人的。我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件事儿嘛,烧了一亿八千多万。基本上最后十天吧,就已经睡不着觉了,每天都是手脚发麻。觉得发布会准备得不够,而且每天上班还有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事儿。最后一个礼拜我基本是故意不上班,在家准备效率高一些。但是也经常有人找我,能去我家的就让他去我家,实在人多没办法就去趟公司。天天晚上失眠,12点钟睡觉两三点起来小便一下就睡不着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我老婆说你就别硬睡了。我就起来准备ppt,修改讲稿,到睁不开眼睛再躺下睡。我最后十来天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全是断的,平均下来也就一天三小时了不得了。
最后几天完全扛不住了,心脏天天疼,我就弄了个速效救心丸,一次吃三四粒,一天五六次,扩张心血管。
到了最后冲刺阶段,帮我做ppt的几个小伙子连续两天两夜都没怎么睡觉,就是在沙发上躺个30分钟再起来干活。我最后有点怕了,觉得我或他们中的一个一定会过劳死。如果过劳死我希望是我,那我去他妈的不管了。
我买了两千万的意外保险,我死了我老婆也就有保障了。这个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就是我老出门么,我老婆有一阵就非要跟着我出门。她的意思就是说,你要出什么事了那我怎么办,但是咱俩一起出事呢就没事。我有时候出差到外地去,比如到长沙呆个四天,那我四天忙工作,她四天在长沙自己玩儿。有时候我是早晨到那儿,晚上就回来,她跟着去就纯受罪么,完全玩不了,她就不去了,但是又怕我飞机掉,就让我们人力资源帮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友邦保险还是什么保险,买了一个最高额的,两千万,一年几万块钱。
我就跟我老婆说,你看虽然咱们家是在一夜暴富的前夕,如果我死了你是最惨的,有个两千万这辈子也差不多够了,省着点花够了。
最后几天在那个国家会议中心边上的洲际酒店,我们开了好几间房,相关工作人员都早早住进去了,大家都熬得死去活来面无人色。
我就想,我死的话老子有两千万,最好他妈死在上台前,成了传奇了,企业爱怎么着怎么着人死了就算了,但是如果这几个年轻孩子死了我怎么交代?等于事儿成了也成他妈罪人了。这就更焦虑了,然后吃了更多的救心丸。到了开场前到后台的时候已经紧张到这个四肢全是麻的,就微微抖的那样,总觉得今天他妈上台一定要讲砸,因为去年是零彩排今年也是接近零彩排,没有时间彩排,是工作人员替我彩排的,机器走位啊,灯光,替我走完了没问题,然后就让我按照那条线走来走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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