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元区建立统一财政联盟势在必行

面对欧债危机，欧元区核心国坚守经济利益不肯相让，高负债国坚守财政预算主权抱守残缺。而欧盟决策者在是否对高负债国施救时，更是表现得优柔寡断，导致欧债危机爆发两年多来持续发酵且愈演愈烈。尽早在欧元区建立统一的财政联盟，尽快改变“三个和尚没水吃”的局面，或许是解决欧债危机的最佳途径。
    美国：一个和尚挑水吃
    相对于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后的美国，欧元区表现得拖泥带水、互相推诿。次贷危机爆发后，美联储连续、大幅度地下调联邦基准利率，降低再贴现率，将常规货币政策手段用到了极致。与此同时，美联储对存款类金融机构实施了创新融资机制(TAF)、对投资银行为主的一级证券交易商实施了创新融券机制(TSLF)，并启用了一级交易商信贷工具(PDCF)、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流动性工具(AMLF)、商业票据融资工具(CPFF)等多种非常规措施。通过对金融机构进行直接或间接的救助，增加市场的流动性供给，扩大国内信贷规模，尽可能地在较短时间内恢复市场信心。此外，美联储宣布暂时上调与欧洲央行、英格兰银行、瑞士银行和日本银行的美元互换额度至无上限，并与欧洲央行、英国央行、加拿大央行、瑞典央行和瑞士国家银行等联合宣布降息，在国际金融组织间积极斡旋，展开大规模的联合救援行动。
    美国财政部也出台了一系列非常规政策，包括实施1500亿美元的一揽子财政刺激计划；与美联储联手援助并接管美国最大的住房抵押贷款机构房利美和房地美；时任美国总统布什批准《2008年紧急经济稳定法案》，授权美国财政部建立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7000亿美元的受损资产处置计划(TARP)，允许美国联邦储蓄保险公司对公众存款进行担保；美国国会还通过了7890亿美元的2009年财政刺激计划。这一系列举措都为了说明一个问题：美国政府向世人宣布，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是金融危机的最后贷款人。此举对恢复市场信心起到了极大的安抚作用。与此同时，为维护美国金融市场稳定，保护消费者利益，美国政府推出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金融监管体制改革，分别合并了储蓄机构监管署(OTS)和货币监理署(OCC)，以及美国证券管理委员会(SEC)与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建立了全新的金融监管体系。尽管今天美国经济还存在这样那样的诸多问题，但面对2008年的金融危机，美国政府“一个和尚挑水吃”，在货币政策、财政政策、监管政策多种措施共同发力的作用下，直接避免了一场可能出现的经济大萧条。
    欧盟：三个和尚没水吃
    此次欧债危机，欧元区17个成员国有17种不同的政府利益，潜在17种不同的应对举措，尤其是高负债国与核心国之间，由于没有共同利益的契合，很难就缓解债务危机达成共识。欧盟决策者出手任何一项救助措施，都表现得拖泥带水、互相推诿，解救政府债务危机和银行业融资危机，均找不到美国政府应对2008年金融危机时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那样的最后贷款人。从目前情况看，除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外，缓解欧债危机的“救急”资金只能来自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 及欧洲稳定机制(ESM)，但要从根本上彻底解决欧债危机，推进欧洲经济一体化进程，建立统一的财政联盟，仍然远远不够。
    任何一份试图成立更紧密财政联盟的路线图，都可能要求成员国政府在预算问题上让渡更多的国家主权，以至要求多个成员国修改宪法甚至进行全民公投。此外，欧盟成员国还须在财政联盟基本一致的框架下签订新的盟约，审批新的财政法律。如此看来，全面实施财政联盟的各项主张，可能需要经过数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煎熬。而目前的情况是，银行业危机和主权债务危机交错紧迫，须只争朝夕。
    建立更深层次财政联盟
    那么，作为建立财政联盟这个宏伟计划的一部分，先行推出欧元区金融市场联盟，即发行欧元区共同债券或建立欧盟存款保险制度，可能较欧元区整体结构性改革更容易实施。但问题是，如果涉及银行债务“分摊”，必定会引发各利益方的争议。例如，近期法国奥朗德政府将国民退休年龄降低至60岁，而荷兰政府却在紧缩财政举措下把退休年龄提高至67岁，各成员国社会保障体系的不统一，将阻碍那些降低福利标准的国家参与欧元区共同债券或欧盟存款保险制度，更不可能指望他们推动建立欧元区银行业联盟。如果统一协调各成员国的社会保障体系，将对各成员国的主权产生深远影响。
    这种在技术上相对完善的缓解欧债危机举措，必须有更深层次的财政联盟为基础。况且，即使成立了欧元区金融市场联盟，在英国不加入的情况下，一些大型金融机构为逃避欧元区更严格的监管法规，不排除把资金转移到英国的可能，资本外逃将使欧元区承受更大打击。
    直到目前为止，欧盟也没有就建立一个紧密的财政经济联盟达成一致意见。就当前欧盟成员国的经济实力来说，德国最有能力扮演拯救欧债危机的角色，但默克尔考虑德国的经济利益和德国民众的反对情绪，拒绝这样做，并且尽可能地规避在欧元区经济失衡中可能承担的责任，致使眼下欧元区实体经济日益衰退，而德国经济状况依然向好，高负债国与核心国的国债收益率之差日益加大。
    另一个可以担当拯救欧债危机角色的是欧洲央行，但由于受各方势力左右缺乏解决危机的魄力，其自身也没有解决危机的紧迫感。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近期曾表示，“我不认为用货币政策来弥补其他机构过失的做法是正确的。”
    目前欧元区17个成员国中，已有希腊、西班牙、意大利、芬兰正式向EFSF申请援金，如果加上可能于近期提出援助的塞浦路斯，将有超过四分之一的成员国政府或银行陷入危机而不能自拔。随着危机向纵深进展，欧盟目前已分裂为债权国和债务国两大阵营，由于经济状况的差异，彼此之间的利益冲突表现得不可调和。此外，欧元区政治势力和社会局势也在朝着分裂的方向发展，由此导致市场剧烈动荡，已与欧元设立的初衷——“维护更强的稳定性”大相径庭，欧盟的存续性已经开始受到市场的质疑。
    眼下当务之急，欧盟决策者应提供足够的危机管理工具解决短期问题，制定出明确的长期危机解决方案，同时缓解银行业危机和主权债务危机。与此同时，尽可能地在欧元区整体利益下，核心国“让渡”部分经济利益，抑制该区域内竞争力日益分化的趋势；高负债国“让渡”部分主权，签订“城下之盟”，减轻重债国日益增加的融资成本。毕竟，保持欧元区的完整是所有成员国的利益所在，也是整个欧洲利益所在，让各方利益百川归海，并努力朝着财政经济联盟的方向迈进，是欧洲经济一体化进程中承前启后的关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