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大震荡暴露了股市脆弱性(易宪容；6月6日)

    财政部决定从5月30日起，将证券（股票）交易印花税税率由现行1‰调整为3‰。上调证券交易印花税表示政府对目前股市严重泡沫的关注，是希望通过该政策来限制市场中的部分疯狂投机、炒作行为。这对投资者的成本来说，影响十分小，应该算是十分温和的政策，但消息一出，立即引起轩然大波。一是不仅5月30日当天股市下跌6％以上，而且一直到6月5日，股市跌幅进一步扩大，上证指数在数日之内出现了近千点的跌幅；二是由于股市的下跌，不少股民对上调交易印花税政策表示严重不满；三是有不少股市分析者认为，这是新一波中国股市震荡开始。　
    为什么一个十分温和的政策，本来对股市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不会太大，但却让股市产生强烈的反应？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可能是由于目前国内股市本身的脆弱性。因为，在一个疯狂炒作的股市，在一个泡沫巨大的股市(ST板块今年平均上涨300％以上)，无论是市场内部的变化还是来自市场外部的冲击，任何风吹草动都很容易引起股市巨大波动。在这样的市场，别看有不少人会把股市描述得天花乱坠，市场会有多少年的牛市，但是实际上他们内心也同样处在十分恐惧的状态，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所以，对投资者来说，市场有一点动静都会以逃为上，而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因为股市是长期的牛市而持有不动。事实上，股市未来会如何发展，这些投资者心中最为清楚，只不过他们随时都希望用牛市的言论把更多的投资者特别是中小投资者诱入市场，以便让更多的中小投资者来接最后一棒。
    最近以来，我一直在强调，国内股市的疯狂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了。在一个疯狂的股市，投资者的贪婪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股市的脆弱性也就会暴露无遗。这就是目前国内股市的基本特性。
    大家应该知道，这次证券印花交易税上调，不仅是成熟市场中一种最为普通的政策行为，而且上调的幅度并不大，对股市投资者交易成本影响不大，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加市场炒作者的成本，减少市场的投机行为。从这样基点出发，尽管对疯狂的市场短期内会有一定影响，但是长期来看，对市场持续稳定发展是有利的，应该是一个利多政策。因为，增加炒作者之成本，就一定会将那些疯狂炒作者逐渐逐出股市，让中国股市真正成为一个投资者的市场。
    当然，对于当前中国股市的大势到底如何？它会走向哪里？最为关键的还是要看政府对股市之定位。如果政府认识到了目前中国股市的疯狂性，尤其是能够从5月30日以来一些投资者对政策之反应的不可理喻性分析，那么管理层就应该看到：中国股市不是制造几个新名词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诸如什么“结构性泡沫”)。
    就目前的市场而言，没有哪一个投资者会把国内股市看做是投资的市场，看做是通过价值投资来分享中国经济发展之成果。对于绝大多数投资者来说，基本上是把股市看是一夜暴富的工具，看做是个人财富增长的“提款机”。昨天在上海去机场的路上，一位银行职员告诉：他今年的股票市值上涨了三倍多，心中洋溢着一片快乐。我对他说，“你今年投资成功不仅在于你的才智，更重要的是在于你面临的机会与环境。一旦这种机会与环境不存在，那么即便是最好的才智要想投资如此成功，也是不可能的。同时，如此之高的收益率，中国经济有没有这种支撑，是否有可持续性，都是十分令人质疑的。”因此，他告诉我：在5月30日之前，他基本上把手上的股票都已脱手，准备休整一下，静待市场之变化。
    也就是说，对于目前国内之股市，不仅管理层能够认识到其疯狂性，一般投资者也已经开始认识到了。也开始认识到如此轻易获得财富的不可持续性。这就是目前股市容易产生巨大的震荡的原因所在。
    既然投资者对股市有新认识，开始重新定位目前的股市。那么对管理层来说，认识就应该更为深刻。如果政府对目前股市是这样来定位的，那么就还会继续出台相应的政策，以便挤出中国股市的泡沫。而只有泡沫逐渐被挤出，中国股市才能踏上健康之路。如果股市的泡沫不挤出而让其自然破灭，那么导致市场的金融危机就不可避免了。
    最近在给学员上课时，总是有学员问我，根据亚洲不少国家之经验，在本币升值的过程中，伴随的都是股市价格的快速上涨、房地产市场快速飚升，而这种资产价格的快速上涨都延续几年的时间，上涨空间也会较大。因此，按照这个逻辑，那么中国的股市与房地产市场仍然有一个持续上涨的时间，中国股市与房地产的价格在几年内仍然会快速上涨。我回答他们时会说：一则中国的情况（市场发展程度、制度环境、法律规则、文化等）与这些国家有很大差距，所以中国不一定会走上这条路；二则如果中国真的走上这条路，我们是不是也要学习日本泡沫经济破灭后的13年衰退呢？我想，中国政府对此会十分清醒，即中国的股市与房地产市场不会走上日本及他国之路。
    也就是说，我想中国管理层是不希望中国股市成为一个疯狂的市场的，更不希望中国股市的泡沫自行吹大而自然破灭，而是有能力、有智慧认识到目前问题的严重性，从而会推出好的政策，让中国股市走上健康之路。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股市的未来发展并非在于这次政策的出台，更重要的是政府对目前股市的定位，并根据这种定位出台相应的政策。比如，对疯狂炒作者、市场违规者、内幕交易者进行严厉打击，对垃圾板块的上市公司采取相应的退出政策等。
    当然，面对股市的脆弱性及疯狂的市场，投资者还是小心为上，特别是中小投资者，不要以为股市是一部“提款机”，而要想到它是一个高风险的市场。投资者可以看到别人是如何赚钱，如何把股市当作“提款机”，但是自己进入时，可能又都是风险了。这几天国内股市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投资者能够这样思考，那么在面临政策调整时，就会有所准备了。
    还有，目前国内股市不仅炒作得十分疯狂，也远远没有脱离“政策市”的阴影。看上去这两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实际上却是互通的。中国股市之所以有人敢于去炒作、也不怕炒作，最为根本的原因就是这个市场经过不少改革之后仍没有脱离“政策市”的阴影。因为，在“政策市”的框架下，特别是在最终所有权为国有控制所主导的情况下，市场最主要的投资者及上市公司都是国有。而这些国有公司的主事者，又完全有动力来让股市炒作疯狂，有动力制造更多的高风险市场。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炒赢了，收益为单位及个人所有，而亏损总是要整个国家与社会来承担。国有上市公司能够这样，私人投资者也会效法之。可以说，这种制度结构不改变，中国股市的“政策市”及疯狂炒作就不会改变。而股市的疯狂必然会带来整个市场的泡沫，导致整个股市的脆弱性。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证券交易印花税温和的上调导致国内股市的大震荡也就十分正常了。
    总之，今后国内股市要想避免大的震荡，政府就得从根本上入手，来增强国内证券市场的体质，让吹大的泡沫逐渐挤出，让国内股市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