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奇：企业家强则中国强(3月31日)

    每当我散步路过人大附小时都能在学校的宣传墙上看到这样的标语——“少年强则中国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口号好像是出自先贤梁启超的笔下。梁启超的话粗看起来深刻异常，但仔细想来又让人疑虑重重，其间的问题是：少年强与不强其标准实在难说得清。为什么？你想想就会明白：（1）中国的基础教育本质上是应试教育，而不是真正的素质教育，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为了取得高分数，第一次说假话往往是从学校的第一篇作文开始，如果想当班干部想经常享受在全校集合时的升旗荣誉，你得向学校捐献些什么，向校长送点儿什么，这实际上是儿童心灵异化的开端，这种环境下的所谓好孩子好少年会是梁启超想象中的“强少年”吗？（2）少年是人生的初始阶段，孩子们刚刚开始认识社会，世界观还远未形成，换句话，一个少年人将来能否长成精忠报国正直有为的人还属未定之天，因此无论少年时怎样怎样，将来这个孩子对家庭对单位对社会对国家的态度及贡献最终要靠实践去检验。因此，无论从经济学、社会学还是人口统计学角度看，能实现为国家强盛做贡献的具有标志意义的公民永远是青年和壮年，当然也有那些久经历练的老年人。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少年强和中国强之间也许没有必然联系。那么，中国人中什么人强中国才能真正强呢？总结以往几十年的经验教训，我的结论是——中国的企业家强则中国强。
    世界上各个国家的竞争最本质的内容是经济发展竞争，而在经济发展中在给定的体制制度环境条件下，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企业家。举凡产业革命、结构调整、行业升级、环境保护、民生就业等等人们关注的议题都只能借助企业家之手才能达于目标。
    什么样的企业领导者才称得上是企业家呢？
    首先，在中国官方权威文件总是强调不断扩大公有制影响力控制力的政治语境下，在近十来年显现的国进民退趋势中，资产不断扩张的国有企业的领导者，他们不能称为企业家，因为中国那些国有大型企业的领导者无论他们的影响力有多大，充其量只是组织部门或国资委任命的高级官员。从中共18大以来许多大型国企官员因贪腐违纪被查被抓这一事实就可以看出，以国有企业现在所处的内外环境不但不能培养出真正的企业家而且还容易成为滋生贪腐老虎苍蝇的温床。真正的企业家只能从市场经济土壤，从自由竞争的环境中产生，因此，我们只能将研究观察企业家的角度移向民营企业。
    中国民营企业总数已达千万家，这是培育企业家的肥沃土壤。但是，不是做企业的人就能成为企业家。所谓企业家一定是在实业领域有所建树的企业创始人或管理者，平庸的企业领导人无论是创业者或是管理人充其量只是小业主而已，因此，我们给企业家的定义是企业已做到相当规模并在国际国内或产业同行中有相当影响力的人。
    我是个普通的理论工作者，日常同企业家打交道不多，所知道的企业家中有好感的目前仅有3人：俞敏洪、史玉柱、李河君。这三个人中，俞敏洪专注于英语培训，30年前我进中国人民大学读博士，在校期间就见到人大广告栏、大树上、双榆树市场旁的电线杆子上到处贴有新东方英语的招生广告，在今天看来那都是城管队员的清除对象，但谁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做英语培训的新东方居然能做成世界知名企业呢？俞敏洪这个人我不认识，但看他写的东西，在电视上看他接受记者采访时的言谈就知道这是个敦厚淳朴的人，而且无论财富几何，他都很难改本色。史玉柱几伏几起，经历传奇，是民生银行董事，我有幸做过两届民生独董，和史玉柱常常在一起开董事会，因为人家是巨富，所以我从未与其攀谈过，但听他发言，看他处事，给人留下的永远是坦诚率直的印象。李河君我是在2015年胡润全球富豪榜发布后才知道他的名字，搜集一下他的资料，研读他接受记者采访的谈话，看到他的照片从其相貌中外溢的正气和坚毅，我觉得他也许就是我理想中的中国企业家的代表性人物。
    我对李河君印象最深之处有两点：一是李河君十多年前曾经起诉过发改委，二是他所打造的汉能集团在光伏产业领域里已奠定的领先地位及其移动能源事业对中国产业结构调整、环境保护的巨大意义。
    李河君生于广东省河源市，今年刚刚48岁，1988年大学毕业后靠从老师手里借来的5万元钱通过买卖电子产品玩具等起家与17个伙伴到1994年仅用了6年时间就积累了七八千万元资本。当时有人建议他收购上市公司走坐庄赚钱的发财捷径，于是李河君开始在全国各地找寻水电站资源，在调研过程中，他放弃了收购上市公司的想法转而进入能源行业。2002年时，在云南省规划建设8座百万级千瓦水电站时，李河君签约了其中的6座，总装机规模达到2300多万千瓦。然而，李河君的勃勃雄心却在现实的项目行政审批制度下受阻，在所有部委都同意放行的情况下唯有发改委不同意，据说是因为手握项目建设生杀大权的发改委不相信民营企业能干成这么大的项目。李河君面对这种情况毅然选择状告发改委，最后拿到了金沙江上“一库八级”中资源最好的总装机容量为300万千瓦的金安桥水电站。在水电站建设过程中，李河君发现，民营企业在传统能源领域与国企竟争实在太难，且水电能源建设周期又很长，一辈子做不了多少事，所以汉能集团必须转型升级。向哪里转？李河君曾尝试做过煤转油、燃料电池等，遭受过无数次失败，最后经过多年的观察、实践，在2010年前后确定做薄膜发电，在克服了重重技术困难、人才困难、社会环境等困难之后，汉能集团在不到5年的时间里就成了全球薄膜太阳能的领导者，成为全球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市值最高（1500亿元人民币左右）的太阳能全产业链企业。
    20多年前，因为认识振戎公司总裁杨庆龙，我开始注意石油煤炭等能源类问题。2008年6月，中国社会科学院组成美国次贷危机经济学家考察团，成员仅6人：张卓元、杨圣明、刘树成和我以及两名翻译及事务联络人员，刘树成为团长，我为副团长。在一周多的考察中无论是美联储官员还是金融机构和智库经济学家，我发现他们在谈论次贷危机时总是要提到石油和能源问题。2010年我随民生银行董事会监事会组成的考察团到欧洲访问，在和法国、德国大型银行机构首席经济学家们交流对全球经济形势看法时，他们也总是把石油和能源问题摆到非常重要的位置，由此，我知道了，一个金融理论工作者光懂宏观经济货币金融不行，还必须要时时关注能源问题，因为能源状况直接决定了我们的生存方式和生存状态。
    人类之所以成其为人类，是因为会用火，燧人氏发明了钻木取火学会烤肉懂得吃熟食，这也可以说是第一次能源革命，正是这次革命使类人猿的大脑因为吃熟食而产生质的发育进化使人类与动物产生本质区别，而煤炭的利用使蒸汽机得以发明，世界出现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石油代替煤后汽车飞机的发明彻底改变了人类生活方式为第二次工业革命奠定前提。现在，世界似乎正在进入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孕育期，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主题就是互联网技术普及背景下的新能源革命，即如何用新能源替代传统能源。
    传统能源是化石能源，而新能源主要指生物能源、风能、潮汐能和太阳能。从几项新能源应用前景看，最有前途的是太阳能，因为它在任何有阳光照耀之处都取之不竭用之不完。目前，人类利用太阳能主要有两种方式即晶硅光伏电池和薄膜光伏电池，晶硅电池的制造本身也会产生大量污染，而薄膜发电最特异之处是像植物叶片产生叶绿素一样直接把光能转化成电能，没有媒介，没有污染，不用燃烧直接利用。薄膜太阳电池轻如蝉翼、柔如细纸，每平方米组件的重量仅为晶硅电池的十分之一，而且可以像衣服一样任意剪裁、穿戴在你所选定的任何装备或物体上，随心所欲，无处不在。按现在的技术水平，在6平方米的车顶铺上转化率为30%的柔性薄膜发电组件，在阳光下晒4个小时，一辆汽车就可以跑80~100公里。想想目前中国推广电动汽车所遇到的充电桩难题吧，如果薄膜发电被广泛应用了，司机们还会为自己的电动爱车充电发愁吗？还有，因石化能源消费而产生的困扰全国大部分地区老百姓的雾霾问题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据观察，薄膜发电目前发展最大的障碍是人们的认识问题，人们认识跟不上，国家不给于强力支持，市场不扩大，产能不提高，成本就降不下来。现在，薄膜电池的转化率已超过晶硅电池，薄膜发电每年以一个百分点的速度增加，每增加一个百分点的转化率，成本就会下降5%，国内如果有更多的有识有胆企业家转入薄膜电池产业，随着技术和装备的大规模国产化，成本就会大幅地下降。所以，一些人常说的薄膜太贵，转化率低，那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放眼三四十年以后，如果中国也成为薄膜电池的世界最大市场，那么，中国的进口石油依赖度不仅会大大降低，地球能源过剩的前景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中国的企业家中，有在老百姓面前嚣张炫富的，有到发达国家嘚瑟捐款的，有靠资本市场坐庄搂钱的，有挖空心思着意巴结权贵的，还有笃信李一王林之流的，到底有多少人能像李河君这样真正信奉山西乔家大院的对联“经商有道唯存厚，处事无奇但真实”的呢？我不得而知。俞敏洪真实，史玉柱真实，李河君十多年前敢状告有“小国务院”之称的发改委，因此，他也特别真实，真实是强大之源。中国的企业家如果都能在做人上进步一些，在科技创新振兴中国制造业上多下些功夫，着意培育一大批全球领先企业，中国的工业文明、商业文明就不难打造，有了一大批这样的企业家支撑，中国经济就会更加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