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用管理“解授权”不难，难在“防滥用”(缪因知；1月5日)

    “大数据”的热潮兴起后，一切信息都被赋予了再开发的想象；但立法和执法机构有必要探索信息收集的统一界限。
    元旦时，支付宝的年度账单和关键词服务一时刷屏。但被一位律师发现在温馨的启动画面中有一行带着“同意”的小字。这并非观看自家关键词的必备动作，但许多人却在不经意间通过滑屏同意芝麻信用公司收集和保存个人信息、并授权第三方。
    引发轩然大波后，芝麻方面已经表示认错。从即时通讯工具“来往”的搁浅，到校园日记白领日记的风波，阿里的社交基因一直神奇地缺乏。支付宝把默认勾选同意的商业操作包装在一个看似友好的服务中，反差营造出了反感。这是一场公关危机，但意外让芝麻服务协议走到了聚光灯下。若它当初大字公然说，授权才能计算出关键词，此事恐怕还不会蹿红。
    此次风波的重点不在于互联网用户隐私信息的边界在哪，而在于边界通道的开法。
    一是谁来开，是自己主动开，还是对方能主动打开，你得自己去找了关；二是能打开的通道通往何方，是否有限制。
    说信息边界不重要，是因为互联网本身就立基于信息的传递。“大数据”的热潮兴起后，不管是真有技术还是空有想法，一切信息都被赋予了再开发的想象，都成了有用之物。很多人也乐于接受根据自身以往的信息流记录而推送的服务。比如打开程序就自动提示之前常用的输入项，很省事。再如基于信用积分就能免押金租车甚至贷款。
    隐私的被获取不是无代价的，而的确是能伴随服务的。这当然会令哲人发出感慨，但商人未必善良却绝不愚蠢，这正是“庸常”的大众所喜欢的。字面而论，服务协议里有不少条款并不那么无理，例如对第三方（如租车商）的信息查询授权，是和相应的服务伴随在一起的。芝麻信用公司其实是想做民间的征信机构。若愿者上钩，本无可厚非。
    然而，正如很多人坚持删除被捆绑下载的软件，即便这些软件其实可能还不错。这既是选择权的问题，也事关独立的人格尊严。在服务提供者尚不具有足够道德权威或提供充分对价时，任何强推暗推都会造成反效果。
    而除此略有“赌气”成分的情绪外，公众的技术性焦虑更值得重视。芝麻已经宣布改正，这场风波暂时过去后，用户被“自动勾选”的愤怒会逐渐平息。可无论是否勾选，人们对各类互联网信息管理时如何防滥用的焦虑却仍然长期存在。
    此即信息的收集范围和使用到底是否具有善意。芝麻服务协议的诸多条款可以被善意理解，但弹性概括的字词的运作效果难以预测。“小字自动勾选”又“自动消失”的不诚信属性、允许一次性授权从各种第三方直接收集信息的“狼吞虎咽”、明列第三方可能因此来推销的“坦率”，更是加剧了这一焦虑。
    尽管除了基本的个人识别性信息（如住址、联系方式）外，大量被收集的可能是不具有身份识别性的记录，如购物纪录，只有汇总加工时才有商业意义。可一旦被泄露或滥用，仍然会令许多人不安，如对特定事项的消费记录。再比如私聊信息。1月1日时企业家李书福曾感慨马化腾可以随便看大家的微信，微信运营方虽然回应称聊天信息不会被第三方存储，但业内争议未消。
    故而，立法和执法机构有必要探索信息收集的统一界限，这不仅包括信息的类型，更包括信息发生的场域。不要让“哪些信息可被收集”只是成为商家和个人的博弈结果。保卫隐私，仍然是互联网企业和公权力部门的重任。（作者单位：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载《新京报》2018年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