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药方”应对潜在危机(杨涛;8月31日)
改革开放以来,对于我国经济可能陷入危机的讨论经常成为海外学者热议话题。然而,虽然经历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但是迄今为止,我国经济只是有过几次周期性低谷,并未深刻体会过一场真正的经济危机。
所谓经济危机,最通俗的现象就是商品普遍供大于求,出现生产过剩与企业利润下降,经济萧条、失业、通货紧缩甚至货币信用链条崩溃。就此角度来看,1929年的全球经济危机,树立了一个现代市场经济大危机的模板。此后,无论是上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还是上世纪末以来的历次金融危机,在影响范围、金融冲击实体的程度上,都远未演变成真正的全球经济危机。
自上世纪末以来,我国越来越密切地与全球经济兴衰命运融合在一起。可以看到,在美国引领的新经济时代以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作为收尾之后,全球经济“马车”进入到畸形发展时期。拉动力的两大需求“野马”,一是美国为代表的发达经济体“古巴比伦”式消费失控,二是新兴经济体低效的“饥饿式”投资扩张。还有作为“车轮”的金融过度创新和政府预算扩张,作为“马鞭”的货币泛滥。
2008年危机使这架“马车”戛然而止,因为货币“马鞭”变成了勒马的“缰绳”,使得金融和地产“车轮”垮掉,进而消费“野马”也倒掉了,唯一剩下新兴市场的投资“老马”还在踽踽前行。为了应对危机,2001年美联储引领的全球货币泛滥再现江湖,各国预算扩张前景更加恶化,华尔街巨头在经历阵痛与抨击后,眼花缭乱的金融衍生品创新又一切照旧,近期美国房市数据也似乎吻合了股神巴菲特的判断——美国房地产衰退结束。
由此,虽然人人都在说危机远未结束,但也没人认为会重新陷入噩梦。看起来全球经济马车似乎正常,只是缺了发达经济的消费引擎。那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因为导致2008年金融危机的前提因素又纷纷登场,而新兴经济体的投资“野马”终究会疲惫,到了那一天,全球经济还要靠什么前行?即便是德国制造业提振了欧债危机下的信心,但仍难以掩盖近期全球制造业的颓势。
所以说,对全球来说,能逐渐度过2008年的经济低谷,中国因素起到很大作用。对我国来说,之所以还谈不上经历危机,外因是全球金融危机尚未演变为全面经济危机,内因是强有力的政府预算能力,以及城市化带来巨大的投资拉动。然而,如果从长周期理论的视角,2020年是一个重要节点,假设百病缠身的全球经济“马车”届时再次垮掉,我国经济则会真正面临内忧外患。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国经济开始面临两方面巨大挑战。从需求面来看,目前加速城市化时期已经到来,到2020年左右城市化带动的投资动力必然会弱化,甚至逐渐达到临界点。伴随着工业化进程,缺乏技术进步支撑和劳动生产率下滑,也使制造业投资不容乐观。在缺乏公共服务与金融支持的情况下,居民消费还难以主导需求。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和我国战略转型也使得出口拉动效应下降。因此,如果不进行经济模式改革,必须会出现GDP“三驾马车”难以为继的时刻。
从供给面来看,取决于资本、劳动力和人力资本、技术的作用。长远来看,扭转全球经济失衡导致储蓄率下降是肯定的,而人口红利消失也会使劳动力因素弱化。没有了资本与劳动力要素支撑的高速增长,还能依靠什么?如果说靠人力资本因素,那要看到其影响是复杂的,即使在新增长理论中,也是具有严格约束条件的。具体到我国,似乎仅靠学历教育促进的人力资本提升,并未对增长起到多大作用,我国更需要的是熟练技术工人和专业型人才。就技术因素来看,政府推动的自主创新仍然进展缓慢,政策强调推动技术进步已经多年,我们却仍未摆脱全球产业链的低端位置。
学者往往会对一个问题提出不同药方,我们认为,要应对这个十年末可能面临的危机,需要三个药方。
其一,从总需求和总供给入手,这也是一枚硬币的两面。首先,将提升最终消费中的居民消费作为国家战略,这就需要在社会保障、收入分配、消费渠道和手段等方面全面改革。其次,从收入角度来看总需求,非政府部门的收入规模比重受到抑制,边际资本回报率不断下降,更需要通过二次改革重现上世纪80年代的“放权让利”,尤其是要约束国有资本的低效扩张,且在要素市场打破垄断。最后,从总供给来看,既应该以新的教育理念来优化人力资本,也应该大力促进“草根技术进步”能力,使自下而上的民间创业和创新成为企业精神主流。
其二,在很大程度上,国内外各界对于我国经济的信心,来源于财政汲取能力。换句话说,政府的现金流量表虽然出现压力,但是资产负债表仍然不错,有庞大的土地资产、国有金融和非金融资本支撑资产方,能够应对隐形负债。然而,一旦经济下滑、信心丧失,失去流动性的资产同样可以成为“炸弹”。因此,未雨绸缪优化政府资产负债表,适当紧缩政府资产负债规模,也是重要的选择。
其三,强化国际金融危机应对能力。在金融传染日益凸显的今天,如果应对和转嫁金融危机的能力不足,往往会为发达经济体的转型“买单”。所以,积极参与国际金融游戏规则制定,稳步推动金融国际化进程是必要的。当然,加快国内金融市场化改革是前提,否则超前的金融开放反而得不偿失。
总之,只有进行第二次彻底的经济与体制改革,才能有效应对未来真正的危机挑战,化“经济危机”为“周期波动”,否则就只能如教科书中所言,靠危机来解决潜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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