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银行危机透视(曾刚；7月)

    编者提示：目前，西班牙银行业已然走到相当危险的境地。针对西班牙银行业的救助行动已经开始，未来的事态发展，不仅取决于西班牙银行业自身的情况，在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欧洲其他国家以及欧洲央行的态度。
    5月份以来，有关西班牙银行业的负面新闻频现，其不但先后被穆迪和标普大幅调降评级，第四大银行Bankia还暴出了巨大的资本缺口，亟待政府施以援手。在一些悲观人士看来，西班牙银行业已然深陷危机，在未来一段时间里，除Santander和BBVA还可依靠自身赢利勉强支撑外，其他银行可能都需要进行资本补充。这样的预期，对市场的信心造成了严重打击，新一轮的欧洲金融风暴再次席卷而来。考虑到小小希腊已将欧洲搅得天翻地覆，作为全球第十二大经济体和欧元区第四大经济体，西班牙的危机如果持续升级，负面冲击恐怕将难以估量。
    应该承认的是，西班牙银行业的问题，并不根源于其自身，而是与西班牙宏观经济的波动休戚相关。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前，随着西班牙经济持续快速增长，以及房地产价格的迅速飙升，西班牙银行业的经营状况也一路高歌猛进。在经历了2002年的短暂低迷后，西班牙银行业的经营业绩迅速反弹，并持续改善。在危机爆发前的2007年，西班牙银行业整体的资产收益率（ROA）从2002年的0.98％上升到1.34％，资本收益率（ROE）则从2002年的11.8％上升到20.03％，拨备覆盖率超过500％，资本充足率为11.4％，经营业绩在世界范围内均属优异，即使较之于2011年的中国银行业，也不遑多让。西班牙银行业的审慎监管也引领了国际潮流，该国在危机之前就已实施的逆周期监管制度（包括逆周期资本要求和逆周期拨备制度等），为后来新“巴塞尔协议”所采用，成为了国际通行的标准。此外，西班牙银行业的管理效率也可圈可点。
    经济的快速成长固然为银行业创造了良好的发展空间，但西班牙不健康的经济结构，也为其埋下了今天的风险根源。与高度依赖房地产的实体经济结构相适应，在西班牙银行业的贷款结构中，与房地产市场相关的贷款一直占有极高比重。其中，对居民的住房贷款占比一直维持在35％以上。此外，在2001年之后，面对因刺激政策而引发的房产市场繁荣，银行逐步加大了对房地产开发的贷款支持，在总贷款中的占比从2001年的6.7％迅速提高到了2007年的17.3％。对居民贷款和开发商贷款两项相加，在2007年末，西班牙银行业全部信贷资产中，与房地产相关贷款的占比约为52.6％。2008年危机爆发之后，为避免已有贷款质量的恶化，西班牙银行业甚至还一度加大了对房地产相关贷款的投放，到2010年，两项贷款合计占比已达到54.4％。考虑到上述贷款数据并没有包括银行的表外业务，西班牙的相关问题看起来可能比美国次贷危机还要严重，风险隐患也由此埋下。
    随着欧洲主权危机的不断持续和升级，西班牙经济增长速度骤降，更严重的是，长期以来所积累的房地产泡沫开始破裂，为房地产市场提供了大量信贷支持的银行业不得不承受坏账的飙升。据估计，目前西班牙银行业与房地产相关的损失超过了1800亿欧元，而其整体的不良贷款率也已达到8.73％。同时，银行业整体业绩急速下滑，危机前的风光转眼成为泡影，到2011年中，ROA较2007年下降超过一半，已跌至0.5％左右，ROE则降至7.5％左右，考虑到西班牙的宏观经济以及房地产市场还有进一步恶化的可能，目前的数字可能还低估了西班牙银行业未来的实际情况。也正因此，在5月中旬以来，穆迪和标普均大幅调降了西班牙银行的信用评级。
    公允地讲，西班牙银行业的前景不妙，但在目前这个阶段，总体情况还没有到难以收拾的地步。毕竟，虽整体情况不佳，但目前出现问题的银行数量并不多，而且，其银行业的赢利能力虽在下降，但也没有到难以为继的地步。从这个意义上讲，对问题银行进行果断、及时的注资，将会有助于提高市场对整个银行业的信心，是阻止西班牙银行业危机升级扩散的关键所在。
    既然要对问题银行进行注资，钱从哪来，自然是头等重要的事情。一般说来，银行核心资本补充不外乎以下几种渠道，按照实施顺序，大致应该是：第一，公开或非公开地向私人投资者进行直接募集；第二，政府财政注资；第三，国际性救助。不过，在目前的金融市场环境下，前两种方法的可操作性正在逐步下降。
    首先，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由于市场的担忧不断升级，欧洲金融市场的融资环境正在不断恶化，融资成本迅速上升。在目前西班牙政府筹债尚且困难的情况下，问题银行想通过市场来获取股权资本，显然不大容易实现。
    其次，政府救助也是一种可能的选择。在过去几年的金融危机中，美国、英国曾多次采用这一手段来救助大型金融机构，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不过，现今欧洲大多数国家深陷债务危机，政府财政入不敷出之时，又如何拿得出大笔的资金补充银行资本？西班牙的情况也不例外，据估计，2012年西班牙的公共债务占国民生产总值（GDP）的比重将接近80％，其主动财务空间正在逐步减小。尽管在目前的阶段，西班牙政府应该可以负担得起对银基亚银行（Bankia）的救助。但如果未来情况恶化，需要救助的银行数量大幅增加，羸弱的财政恐怕将很快难以支撑。
    最后，由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牵头的国际性救助，是目前讨论最多的一种方案。凭借欧元区核心国家的支持（特别是德国、法国等），EFSF在金融市场上的筹资能力目前已超过欧洲绝大多数主权国家，由其出面主导对欧洲银行业的救助，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阻断各国主权债务危机恶化对其国内银行业的冲击，客观上建立其相对稳定的“银行联盟”，稳定整个金融市场的信心。目前，EFSF对西班牙银行业的救助方案已原则上得到通过，有待具体地实施。当然，除欧洲内部的国际性救助外，如危机升级到一定程度，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介入也是可能的选择。作为更大范围的国际性组织并拥有丰富的危机管理经验和监控能力，IMF如果参与救助，对阻止危机升级也将发挥重要的作用。
    总体来讲，西班牙银行业已然走到相当危险的境地。目前，针对西班牙银行业的救助行动已经开始，未来的事态发展，不仅取决于西班牙银行业自身的情况，在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欧洲其他国家以及欧洲央行的态度。对此，我们需要保持密切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