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楠等：马克思的信用理论及现实意义(10月30日)

    一、对马克思信用理论主要思想的理解
    马克思对信用问题很重视。他在《资本论》第三卷第五篇中用两章的篇幅论述了信用与虚拟资本、信用的扩张等问题。在其他章节中，马克思也论述了“商业信用”等问题。
    马克思认为货币是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历史上出现过贝类货币、石器货币、一般金属货币、贵金属货币等。随着商品经济不断发展，传统的贝壳类等货币逐渐被金银货币取代，后来金银货币逐渐被纸币取代，信息化时代，纸币正逐渐被电子货币取代。纸币和电子货币已经不再是马克思所说的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它们仅是一种货币符号。纸币和电子货币本身就是一种信用形式。在现代经济中，信用形式呈现多样化的发展趋势，除纸币和电子货币外，买卖中的赊销、票据、股票等都是信用形式的扩展。从某种程度来说，现代社会已经完全是一个信用社会。马克思认为信用形式的扩张是资本主义社会实现扩大再生产、解决生产和消费矛盾的必然结果。马克思之后的希法亭、卢森堡、斯威齐等马克思主义者都对货币和信用问题进行过深入论述，在此仅解读马克思信用理论的主要思想。
    （一）资本积累与信用制度
    信用制度，马克思主要在论述资本集中时提到。马克思认为信用制度是加速资本集中的利器，也是实现资本积累的重要制度形式。在资本积累过程中，仅依靠剥削剩余价值的积累速度是比较缓慢的，能积累的规模是较小的。要加强资本积累的速度和规模，资本的横向集中，如股份制、兼并、重组等是常用的方式。在资本集中过程中，竞争和信用制度是重要的手段。在竞争过程中，大资本凭借各种优势吞并小资本，形成更大的资本，最终结果就是中小资本向大资本蜕变，大资本之间的竞争导致了更大资本之间的竞争，最后形成了富可敌国的超大规模资本。除竞争以外，信用制度在资本集中时也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现代信用制度包括银行信贷、基金、证券市场、保险等。这些信用制度起到了大规模融资的作用，客观上加快了资本流动和集中。马克思对此是这样描述的：“除此而外，一种崭新的力量——信用事业，随同资本主义的生产而形成起来。起初，它作为积累的小小的助手不声不响地挤了进来，通过一根根无形的线把那些分散在社会表面上的大大小小的货币资金吸引到单个的或联合的资本家手中；但是很快它就成了竞争斗争中的一个新的可怕的武器；最后，它变成一个实现资本集中的庞大的社会机构”(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687页)。
    （二）银行借贷与信用制度
    马克思所处的是资本主义自由竞争时代，当时最为盛行的信用制度是商业信用和银行信用，所以马克思对银行为主体的借贷资本和信用问题给予了较多关注。信用制度的发展与借贷资本相互联系，最初的货币经营者主要是银行。早期的银行主要负责货币资本和生息资本的管理，进行货币借贷活动。借贷资本家或银行家将产业资本、商业资本循环中闲置的货币资本集中起来，贷给资本需要者，履行货币借贷的职能，从中获得利息差。借贷资本家可以通过多样化的信用形式，如支票、汇票等服务于贷款者。以银行借贷和商业信用为主要内容的信用制度有利于资本主义企业扩大再生产，也有利于它们开拓新市场。马克思认为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信用制度的范围和宽度不断扩大。后来，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信用形式越来越多样化，信用主体也超越了传统的商业信用和银行信用，家庭信用、企业信用和政府信用也逐渐成为了经济生活中的重要信用形式。
    （三）股份公司与信用制度
    股份公司是现代信用制度扩张的重要表现形式。股份公司这种新型信用制度的发展对资本主义生产产生了巨大影响。马克思认为信用制度促进股份公司的形成和发展，极大地扩张了资本主义企业规模，也使得资本所有权和运作权相分离，形成了私人财产和社会财产的对立。同时，股份公司制度的形成和发展也进一步促进了资本集中，推动了社会化大生产，带来了私人财富和社会财富以及私人生产和社会化大生产的对立(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92-490页)。可以说，以股份公司为主的信用制度极大促进了资本的集中，大规模资本的集中又形成了规模效应和竞争优势，带来了社会化生产力的大发展，创造了越来越多的社会物质财富。
    （四）信用扩张与危机
    马克思对经济危机的论述是非常深刻的，他不仅揭示了信用扩张可能引起的危机，而且深刻揭示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根源。马克思认为，信用制度的创新，一方面带来生产力高度发达，另一方面也在积累危机的因素。现代信用制度的出现，一方面方便了商品流通和货币流转，有利于资本家通过借贷和股份等形式实现资本集中，获得扩大再生产的资本条件，另一方面给经济系统带来了潜在的不稳定性因素。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是信用社会，信用制度几乎深入到资本主义生产和生活方式的各个方面。正如马克思所言，“再生产过程的全部联系都是以信用为基础的生产制度”(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第2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54页)。因此，以银行借贷、股票、基金等为主的社会信用的扩张和收缩必然会影响企业投资行为、家庭消费行为和政府支出行为，最终造成经济的波动。尤其是在现代金融体系规模不断扩大和经济金融化背景下，由高杠杆的借贷问题产生的信用风险更容易带来系统性金融风险或危机。
    二、马克思信用理论的现实意义
    马克思的信用理论对现代社会仍然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一是要合理利用信用制度进行资本集中和资本积累。要做强做大做优中国企业，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都需要依靠信用制度来集中资本。资本集中，一是要靠直接融资。通过股权、风险投资等方式为各类企业发展提供所需要的资本；当前，中国尤其要解决企业直接融资的难题，创新更多渠道，打通企业直接融资瓶颈的最后一公里。二是要靠间接融资。银行借贷和商业借贷等都是企业间接融资的主要方式；当前，重点需要解决资金配给结构不合理，中小企业贷款难，以及网络借贷风险聚集等问题。
    二是要稳定和创新银行信用制度。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中国正面临着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精准脱贫、污染防治的三个攻坚战。当前，由影子银行、违规借贷等问题，银行系统积累了一定风险，防范和化解风险是重要任务。此外，中国已经承诺要逐渐开放金融业务，面临外部的风险和竞争，中国金融机构应该主动创新，将信用制度与信息技术等结合起来，创造新的业态和服务模式。创新的根本目的是更好地服务与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更好服务与满足国家实现高质量发展和现代化进程的战略需要。
    三是大力发展股份制相关的制度体系。股份制是企业史中的重大发明之一，它可以有效满足资本集中和规模化发展的需要。经过改革开放40年的探索，股份制已经成为了中国企业的主要实现形式，但是，与股份制相关的公司治理体系还需完善，尤其是国有企业的公司制改革任重道远。现代公司治理体系，需要建立明晰的产权制度、科学合理的权责制度、严格的内控制度、完善的外部治理制度等。股份制，不仅仅是企业融资的渠道形式，而且是一种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制度安排。以信用制度为基础的股份制，应该在中国现阶段企业发展和治理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四是防范与信用扩张相关的风险和危机。信用扩张，一是表现为债务规模的扩张，即家庭债务、企业债务和国家债务规模的扩张，二是表现为过度的金融创新。债务规模适度的信用扩张和金融创新有利于经济发展，但是过度的信用扩张和金融创新就会酝酿危机，威胁经济的健康稳定。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要严格将家庭债务、企业债务、地方政府债务和国家债务规模控制在合理的区间内。在发展现代金融的过程中，应该平衡好金融创新与金融风险的关系，防止出现经济金融化问题。中国的金融制度和技术还不成熟，在面对强大的国际金融巨头竞争的过程中，要做到逐步开放，不断学习。在金融业、资本账户、汇率等领域的开放中，采取渐进路线，防止因为过度开放而威胁中国金融安全和经济安全。（作者：王向楠、韩文龙；作者单位：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