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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注册摘要：从马克思的经典文本看，马克思并未明确提出体面劳动概念。但从马克思劳动伦理思想的逻辑推演看，可以认为体面劳动是马克思劳动伦理思想的重要本义与实践形态。其基本内涵包括三大方面：即劳动者因劳动应体面，有劳动才体面，劳动应是体面的劳动。马克思认为，较之于前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劳动者的劳动具有一定的体面性。但劳动依然是劳动者不体面的重要原因，劳动者无劳动更不体面，劳动者从事的劳动依然是不体面的劳动。现阶段，充分借鉴、积极实践马克思体面劳动思想是我国的必然与应然选择。
关键词：马克思，体面劳动，伦理意蕴
体面劳动（Decent Work）是国际劳工组织（ILO）为应对经济全球化下背景下的劳工问题专门提出的概念。此概念的提出和实施，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标识，是实践以人为本的根本要求。马克思在青年时代就确立了使人们幸福而体面生活的择业取向。批判资本主义社会不体面劳动是马克思劳动伦理思想的重要内容。马克思从人的本质论劳动，事实上阐析了体面劳动的根本性质。所以，可以认为，马克思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具体阐析体面劳动概念，但是，体面劳动实际上是马克思劳动伦理思想的重要内容与实践形态。在我国现阶段，一方面，爱劳动早已确立为社会主义基本道德规范，另一方面，却有年轻力壮者盼望被包养；一方面，就业难是国家、社会正力解的难题，另一方面，却有人以拒绝劳动为能事；一方面，劳动者是国家、社会的主人早已入宪、进心，另一方面，却仍有劳动者在“血汗工厂”里流着血和汗。如此矛盾之象充分说明了实现体面劳动对于就业压力大、劳动关系复杂的我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使得“回到马克思”，深入挖掘、充分借鉴、积极实践其体面劳动思想成为建设和谐社会，实践科学发展的必然与应然选择。
一、体面劳动主体论：劳动者因劳动应体面
“体面的劳动”的具体内容，国际劳工组织的主要概括是：保障充分就业，确保劳动者在工作中免受歧视或骚扰，可方便地表达劳动意愿和参与劳动管理，劳动者的收入足以满足个人与家庭基本经济、社会需要，劳动者及其家庭成员享受充分的社会保障。从国际劳工组织的解释看，体面劳动实际上是一种合伦理的劳动，其基本内涵可概括为两大方面：劳动者的劳动是体面的劳动，劳动者有劳动才体面。国际劳工组织的定义的确揭示了“体面劳动”的一些基本内涵。但是，所谓“体面”总是针对具体人而言的体面，具体的人则是因具体的事物而体面。所以，体面劳动的重要内涵还应包括对“什么人因什么而体面”的分析解答。马克思对此问题的基本回答是：劳动者是劳动的唯一主体，劳动者应因劳动而体面。
无疑，使人体面的原因复杂而多样。但要而言之，借荀子的“义荣”、“势荣”说，无非是因“义”或“势”而体面。劳动者因劳动应体面的实质就是劳动者因劳动之“义”举而“义荣”，“势荣”。劳动之“义”，从劳动对社会产生积极意义，对劳动者带来的消极意义论之，可将其概括为劳动者通过劳动对社会贡献正价值，节约负价值。在马克思看来，劳动之根本正价值有三：其一、劳动创造人，创造了社会，“通过实践改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人证明白已是有意识的存在物”。其二、劳动是一切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源泉，是不以一切社会形式为转移的人类生存条件。其三、劳动是推进人类社会文明发展、进步的原动力，只有劳动才使人“改变自然时，也就同时改变他自身的自然”。但是，劳动又是人的体力与脑力的付出，“把劳动的有用性质撇开，劳动就只剩下一点：它是人类劳动力消耗”。所以劳动必然同时对劳动者产生负价值。劳动的负价值意味一切为他人进行的劳动，只要是有用劳动，劳动者就是以自己的劳动节约他人的生命力付出。至于那些直接目的是为己的劳动，由于“一定的过去的劳动过程表现为出现新的劳动过程的准备阶段和条件”，实际上是承认并回报他人的生命力付出。而他人所以没有从事某种劳动，显然是因为从事此劳动需要付出更多的生命力。所以，为己的有用劳动还是对他人生命力付出的节约。总之，一切有用劳动，按照严格义务论未必是道德的行为。但从实际效果看，均可称其为道德行为。由此可见，所谓劳动是道德的行为既不是康德严格意义的“出于善良意志”的道德行为，也不是现代西方一些学者所指的非常宽泛意义上的道德行为。在讨论马克思关于劳动是否是道德行为时，既“没有必要在狭义上讨论和评价个人行为善恶的方式即道德”。也不应“非常宽泛地看待伦理行为，包括所有可能会影响其它人利益的决策”。
劳动者因劳动应体面，在剥削阶级社会，劳动却恰是劳动者不体面的重要原因。其主要表现有二：一方面，劳动者只是剥削阶级获利的工具，其人格尊严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劳动者所得远远低于应得，无法过上体面的生活。另一方面，在剥削阶级社会，不劳动的剥削阶级却从事体面活动，过着体面生活。如在奴隶社会，“凡是奴隶必须会做的事情，主人应当会命令。在主人不必自己操心的地方，这种荣誉就由管家来承受，而主人自己则从事政务或研究哲学”。马克思重点批判的则是资本主义社会不体面劳动。马克思并不否定与前资本主义社会比较，劳动者具有了一定的体面性：劳动力所有者和货币所有者是“彼此作为身分平等的商品所有者发生关系”。劳动者可因高质与多量的劳动获得更多收入，从而为体面生活提供一定的物质基础，“这就把工人同奴隶、农奴等等区别开了”。但是，在资产阶级社会，劳动者，主要指工人，在资本家眼中只是一种特殊的资本，甚或就叫做机器，“一类是死机器，另一类是活机器”。长时期内，工人则只能得到“继续生存所需要的生活资料”。一旦“生活资料的价格稍稍上涨一点，或者一旦无工可做，或者生病，都会加深工人的贫困，使他完全毁灭”。可见，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仍是劳动者不体面的重要原因。另一方面，在资本主义社会，“剩余产品把时间游离出来，给不劳动阶级提供了发展其他能力的自由支配的时间”。应该体面的，没有体面，不应该体面的反而体面。这一点充分说明了剥削制度的不道德性。正因为如此，剥削阶级极尽歪曲之能事来否定这一事实。如资产阶级学者因工人能出卖劳动力而将其歪曲为资本家，“他的劳动力（引者注：即工人的劳动力）也就是他的商品形式的资本”。马克思对此批判说：如果因为一个人被迫不断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就证明他是一个资本家”。那么奴隶也是资本家，因为“它的买者不仅每天迫使它重新劳动，而且每天还要给它生活资料”，“实际上在这里被理解为资本的东西，是工人劳动的界限”。
体面劳动概念提出后，得到了我国政府与社会的积极反应。2008年1月7日，胡锦涛总书记在出席“经济全球化与工会国际论坛”时提出让广大劳动者实现体面劳动，并提出基本要求是：保障劳动者的权益，特别要致力于改善广大劳动者的劳动条件、劳动收入、劳动保障以及生活质量。2010年胡锦涛书记《在2010年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完善劳动保护机制，让广大劳动群众实现体面劳动”。体面劳动此所以得到党和政府及社会的积极响应，从根本上讲是因为实践体面劳动是我国的“应然”与“必然”的选择：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性质决定了劳动者因劳动应体面；发挥劳动者建设美好国家的积极性要求劳动者因劳动而体面。
但是，如果说实践体面劳动是“应然”要求的话。那么，从“实然”的视角，我们一方面要看到，虽然劳动光荣的价值观已经成为我国的“普世价值”，按劳动分配制度的主导地位及其实施使多数劳动者能够因劳动而“势荣”，即增加收入。但是，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在现阶段，我国劳动者因劳动应体面还未能充分实现。从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大力倡导“体面劳动”本身就说明劳动在不少人眼中还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此现状形成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劳动者未能得到因劳动付出而应得的收入，让劳动者无语无颜。一些不劳而获，少劳多得者却反而因“不当”之得而自觉体面且视劳动者不体面的人。二是劳动者的人格受到歧视。如农民工这个概念本身就是充满歧视的概念。它反映了农民工这个群体受歧视的现实。歧视背离并直接损害了社会成员应有的平等、自由权，甚至是基本的种属尊严。人“是从人与人的关系中产生的”。劳动是有劳动能力的人，在具备劳动条件与资格的前提下应该履行的基本社会义务。劳动者因劳动不体面，定然会损伤劳动者劳动的积极性，同时又助长鄙视劳动的社会不良之风。现阶段，我国一些人宁愿乞讨过日却不愿劳动谋生，一些年轻人宁被包养不愿工作，一些本可成为上班族却自愿选择成为啃老族。呈此怪象，劳动者无法因劳动而体面显然是重要原因。
马克思“劳动者因劳动应体面”的思想还启示我们：实践体面劳动，从“适然”的角度看，有三个方面的基本要求。其一、劳动是劳动者的基本道德行为，因而劳动者，不管从事何种类型，何种级别的劳动，只要其劳动是对人类有用的劳动，就应该得到道德的肯定。这就要求全社会树立起尊重劳动的道德导向，并努力使此导向成为道德观念，道德规范。其二、“劳动之烦根本就一个社会——文化现象”。在一个社会中，真正尊敬劳动的还是劳动者，因为只有劳动者才会真正体会劳动的意义，体验到劳动的快乐，感受到劳动的艰辛。而那些不劳而获者则往往只会体会到劳动付出的艰辛而厌恶劳动并由此厌恶劳动者。所以，要树立起尊重劳动的道德导向，就必须使符合劳动条件的有劳动能力的社会成员从事应该从事的劳动，使不劳而获者受到道德的遣责。同时还应该使劳动在有劳动能力的人之间进行公平分配。因为“劳动在一切有劳动能力的社会成员之间分配得越平均”，“个人从事自由活动，脑力活动和社会活动的时间部分就越大”。从而使更多人能因劳动而体面。其三、实现劳动者体面劳动的基本要求是保障劳动者能够体面地生活。“劳动或许可以简单定义为一种向社会提供服务的活动，而提供这种服务的人，有权得到合理的补偿”。为保障劳动者体面的生活，就必须保障劳动者合理的收入。所以，一方面要拓宽劳动者收入来源渠道。另一方面，要努力实现国民收入分配的合理化。
二、体面劳动前提论：劳动者有劳动才体面
如果说马克思“劳动者因劳动应体面”的命题强调了劳动者是体面劳动的主体的话，那么，马克思事实上是视“劳动者有劳动才体面”为体面劳动的根本前提。
马克思所以将“有劳动”视为体面劳动的根本前提，其根本原因主要有：其一、劳动是人的本质活动，是体现人的类特性，蕴涵着高级伦理之美，使人体面的活动，“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因而无劳动使劳动者失去了实现其本质的机会。其二、劳动是人的本质活动，因而也是劳动者的基本人权与道德权利，“由于劳动及其成果可以获得这种人的道德价值，所以劳动本身也就成了人类，（确切地说是合格的成年劳动者）的一种基本权利，这种权利既具有生存权的一般价值意义——作为劳动者的基本生存方式；也具有道德权利的特殊价值意义——作为劳动者自身人格、尊严或荣耀的自我表达与社会认肯方式。也即要求自己基本权利（最普遍意义上的‘人权'）的社会承认”。劳动既然是人的一种基本人权，剥夺劳动权就是剥夺基本人权，一个基本人权被剥夺的人自然是不体面的人。其三，劳动是有劳动能力的人的基本“义举”，“所谓'劳动光荣'的价值评价，不仅仅是一种外在性的社会伦理评价，而且是一种劳动者内在人格尊严的道德‘自证'”。无劳动会使劳动者失去了内在人格尊严的道德‘自证'机会，社会也可能因其无劳动的“义举”而不给予“义荣”。其四、在生产力还未能高度发达的情况下，劳动主要不是一种享受，而一种谋生的手段，“劳动力只是作为活的个体的能力而存在。因此，劳动力的生产要以活的个体的存在为前提”。这也就意味无劳动，劳动者会失去体面生活的基本物质基础，能劳动的劳动者才可能有较体面地生活，马克思举例说：“一个普通工人，如果他的工资高，他就能……雇个仆人，或者有时去看看喜剧或木偶戏”。
体面劳动是合伦理的劳动，有劳动是体面劳动的前提。由此观之，一个本质上不利于此前提实现的社会必是有道德缺陷的社会。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社会就是具有这种重大道德缺陷的社会。因为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运行必然以日益扩大的规模生产出使他们自身成为相对过剩人口的手段。过剩人口“反过来迫使就业工人不得不从事过度劳动和听从资本的摆布”。马克思还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者无劳动不体面的根本表现在于劳动者无劳动无法生存，至少是体面的生存，“一旦工人不能出卖他的劳动能力他就会饿死”。关于劳动者无劳动不体面的人生状况，马克思也作了一些概括：一是沦为难民，二是通过打短工得到微薄收入来维持生计，三是通过举债或变卖家产度日，四是为了得到工作被迫从事不体面的劳动，或是从事一些更加不体面的活动，如偷盗与卖淫。
马克思并否定以剩余价值最大化为生产目的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也可能在一定时期内促进就业。因为剩余价值量既取决于单个工人提供的剩余劳动，还“取决于资本同时雇用的工人人数”。另外，机器的应用“能引起其他劳动部门就业的增加”。但机器发展所增加的就业是不稳定的，而且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者即使能够就业也是不体面地就业。因为资本主义制度下雇佣工人的就业自由，实际上就是自由地把自身劳动力出卖给资本家，“象在市场上出卖了自己的皮一样，只有一个前途——让人家来揉”。在资产阶级看来，劳动者无劳动是无涉道德的自然之事，至少资产阶级无需为工人失业承担道德责任。因为劳动力的供求“不是按照资本当时的增殖需要来调节”；而且“资本和工人迟早总要重新会合，而到那时补偿就实现了”。对于资产阶级学者的自由信条，马克思讽刺说：“这对于发达的资本主义生产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运动方法啊”。实际上，这种状况出现肯定已“发生工业战，展开厮杀，并且决出胜负”。至于机器运用增加就业，也并非必然，因为机器把工人从购买手段中“游离”出来，也就把他们从买者变成非买者。由此将导致商品需求减少。如果这种情况延续的时间长、范围广，那么，“生产这些商品所雇用的：工人就会被解雇”。再说，工人因受机器排挤而被抛到劳动市场，其实主要是“增加了那里已有的供资本随意剥削的劳动力的数量”。
马克思体面劳动前提论启示我们：就业是劳动者体面生活，实现人生价值的基础，应确保劳动者能就业。对于绝大多数劳动者来说，生存条件只有通过参加劳动来获得。另外，在现代社会，一个人的人生价值实现的基本评价标准主是劳动者在工作岗位上能否取得成就以及取得成就的大小，“它（指工作——引者注）给人获得成功和展现雄心的机会”；“有了工作机会，才能产生工作动力和工作道德”。所以，就整个社会而言，失业只要控制在社会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还不至于严重影响社会稳定。但对个人或家庭来说，就业则是基本生活保障、身心正常发展、人性完善和升华的根本前提。失业则除了收入损失之外，还会导致多方面的严重影响，如“心理伤害，失去工作动机、技能和自信心，增加身心失调和发病”。也正因为如此，马克思才肯定异化劳动的一定人道性。罗素才强调“即使是单调的工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比无所事事要好”。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为每一个有劳动能力并在社会承诺年龄线内的公民，保证提供满意的工作”。但是，现实的国情却决定了劳动力供求关系失衡造成的就业矛盾在我国将长期存在。保障企业富余人员的生活，促进失业人员再就业，建设科学的失业保险制度，确保农村剩余劳动力有效转移，以及消除就业歧视等问题依然未决。可见，就业难迄今仍是一个全球性的难题，“充分就业和资源的均衡（除战争时期外）是教科书的幻想”。
责任编辑：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