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面临“未富先老” 退休制度不宜“一刀切”

    “退休制度不要一刀切，应该实行弹性的制度，充分利用一部分高技能、高素质人员的人力资本存量，但是也要保护那些受教育不够的普通劳动者。应该加大教育，把义务教育延伸到高中教育和学前教育阶段，同时，继续发展高等教育，保持高等教育的扩张趋势。”在今天上午举办的“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战略研讨会”上，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蔡昉在会上表示，中国面对“未富先老”的特征，不适宜推行延迟退休年龄。解决中国老龄化的一个中国特色的钥匙，应该是解决可持续经济增长的问题。
    蔡昉介绍，总体来说，“未富先老”是中国一个独特的挑战。我们比其他发展中国家平均水平要老得多，将来还会继续这样。但是，想通过人口调整，“先老”的问题是解决不了的，这是人口转变的规律。对中国来说，可以改变的是解决“未富”的问题。在这个发展阶段上，必须要保持持续的经济增长。目前我们面临着潜在的增长率下降问题和人口老龄化相关的。我们可用经济增长来克服未富先老。
    中国经济增长是靠什么推动的？ 蔡昉说，分析过去30多年的数据发现， GDP平均每年接近10%的增长，大概有71%的贡献是物质资本的投入，和我们人口结构相关，我们劳动年龄人口比重高，抚养比例低就意味着我们有更高的储蓄率，同时劳动力丰富，也就是在投入资本的时候不会遇到报酬递减规律的困扰。
    其次，劳动实际贡献是稳定的，但是只有8%。从最近的数据看，2010年开始，15岁到59岁年龄段的人口已经开始下降。这就意味着我们劳动投入的供给方面已经是负的，未来劳动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应该是负的。接下来，人力资本，人力资本永远是正的贡献，但是，毕竟占的份额比较低，它起不了足以抵消其他贡献下降的作用。
    再者，把抚养比专门提出来，狭义的人口红利贡献了7%。从现在开始，抚养比将开始上升。其贡献不是正的，而是负的。剩下的是全要素生产率，这一部分非常重要。任何发达经济体，有多高的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就有多高的GDP，没有全要素生产率增长，就没有GDP。未来我们主要靠全要素生产率的支撑。但是，到目前阶段，所有因素，全是相对贡献会下降，自然潜在增长率就下降。
    蔡昉说，我挑选了两个，其实是乐观的潜在增长率的估算。和1995到2009年这段时间的潜在增长率相比，当时世界银行的估计是9.5%，也有人估计是9.8%。我们基本实际增长率和这个是大致一致的。但是到“十二五”规划期间，分别就降到了8.4%到8.6%，也就是说可以降到一个到一个多一些的百分点。这是潜在增长率。进一步要到“十三五”时，还会再降一个到一个多一点的百分点。也就是说潜在增长率必然是在下降的，这是一种必然性。尽管现实中实际增长率永远是可以和潜在增长率不一样的。谈中等收入陷阱，对中国来说最主要的危险就在于，当我们的潜在增长率降下来的时候，尝试着保持过去的高速经济增长，就要把实际增长率定在远远高于潜在增长率的水平上，会做大量政策性的扭曲。日本做了这样的事情，保护“僵尸”企业，用银行来保护它，最后“僵尸”企业再把银行拖垮，成了“僵尸”银行，因此失去了20年。我们这些年的经济增长，政府起到了很积极的重要的作用。但是，如果未来要把实际增长率超越潜在增长率的话，事实上我们的很多政策就会变成扭曲政策，包括我们的产业振兴、产业政策、区域发展战略、刺激性的计划等等，都有可能产生扭曲的因素。不仅伤害了长期经济增长，经济发展的不协调、不平衡、不可持续就会进一步加重，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就成了空话。
    蔡昉表示，潜在增长率本身是可以提高的。也就是说，要素、供给是可以挖掘潜力，比如说资本、劳动力，包括资源。生产率也是可以提高。发挥制度的优势，清除制度障碍，提高生产率。比如提高劳动参与率或延长退休年龄，就可以提高潜在增长率。延缓退休也不仅仅是为了提高劳动参与率，增加劳动力供给。但是社会上理解是我们为了减少养老金的支出。延缓退休就是双重目的。
    蔡昉介绍，目前，西方国家，大概都是已经提高到了62岁的退休年龄，尽管国家和国家不一样，男性和女性也不太一样，因此，我们讨论这个事情是不是可以把现行的退休年龄，比如说我们现在男性是60岁，女性都还是55岁，延长一段时间。“在目前这个阶段上，千万不可。” “未富先老”阶段上老龄化，但是人均GDP、社会发展水平都还不够高。因此，人力资本就有它的特色。总体上来说，发达国家在各个年龄段上，劳动年龄的各个年龄段上，受教育程度是一样的，人力资本是同质的。但对中国来说，人口年龄越大，他的受教育程度越低。24岁的人受教育程度是10年的话，到了60岁的时候，就降到了只有6年，40%的下降。因此，这部分人退休是他最好的出路，如果你不能让他退休，这部分人基本上是劳动力市场上最脆弱的。实际上现在城市4到4.3%的登记失业率，大部分是这些接近退休年龄的、年龄偏大的城市劳动力。因此为了增加劳动力供给，但是，实际退休年龄延长不了。现在我们说的只有53岁，确实和法定年龄还有很大的差距。如果不想让他早点领退休金，那么最后，可能为他支付失业保险金或者为他支付低保。
    挖掘老年人力资源的潜力，保持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蔡昉表示，第一，保持可持续增长、提高养老保险制度参与率，比节约养老金支出更重要。比如农民工，是未来的养老保险金的接受者，今天他们是净贡献者。这一点不要忽略。
    第二，退休制度不要一刀切，应该实行弹性的制度，充分利用一部分高技能、高素质人员的人力资本存量，但是，也要保护那些受教育不够的普通劳动者。未雨绸缪，我们想解决人力资本随着年龄提高而下降的情况，应该加大教育，把义务教育延伸到高中教育和学前教育阶段，同时，继续发展高等教育，保持高等教育的扩张趋势。按照现在的趋势，到2040年，我国才能成为高等教育的普及国家，目前增长速度绝不能减慢。
    文章出处：人民网，2012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