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荒”背后的就业挑战

    新形势下积极就业政策的内涵不应再仅仅是创造就业岗位，更长期、重要且艰巨的任务，则是提高包括农民工、高校毕业生和城镇劳动者在内的劳动力的就业技能。
    当前，新一轮遍及全国的“民工荒”再次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焦点。而在笔者看来，这种现象是2004 年以来，我国就业格局长期变化的继续。而非熟练工人的短缺加上工资的上涨，恰恰也正是刘易斯转折点到来的明显信号。
    回顾最近几年，急剧的人口转变和高速经济增长，使劳动力供求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一方面，劳动力供给势头逐年减弱，据预测，16~64 岁劳动年龄人口2004~2011 年期间以每年13.6%的速度减少，并将在2015 年停止增长；另一方面，高速经济增长使得劳动力需求十分旺盛，自2003 年以来，除了遭遇金融危机时期的短暂停顿之外，“民工荒”现象蔓延全国。由此可见，我国劳动力市场不再以供大于求为特征。
    但是，笔者认为，劳动力供求总量矛盾的缓解，并不意味着就业压力的减轻。刘易斯转折点的到来，只是标志着就业矛盾从总量性转为结构性，即长期面临的劳动力供大于求的就业难题，逐渐让位于受宏观经济影响的周期性失业，以及特定人群的就业需求与岗位之间不匹配的结构性和摩擦性就业困难。而这个问题目前已经开始显露出其“冰山的一角”。 
    如金融危机时期的短暂农民工失业潮与随后出现的严重“民工荒“交替出现，表明农业不再是剩余劳动力蓄水池，城市对农民工需求呈现刚性，农民工不再是“有来有去”的城市边际劳动者。与此同时，由于农民工尚未成为城市永久性居民，没有被社会保障体系所覆盖，因此，他们将长期承受周期性失业的困扰。2010 年，跨地区流动的农民工总数达到1.5 亿，其中95%以上在城镇就业。 
    又如，高校毕业生就业情况依然严峻。据相关统计和调查，高校毕业生就业率和落实率，在出现劳动力短缺现象的2010 年，并没有呈现好转，甚至比以往还有所降低。而作为另一个重点关注的就业群体——城镇就业困难人员，则表现出更具有持续性和顽固性的自然失业特征。其主要表现就是，无论是遭遇金融危机冲击的2009 年，还是就业显著复苏的2010 年，反映城镇居民就业困难的登记失业率指标，起伏波动始终不大，稳定地维持在1300 余万。分析影响高校毕业生和城镇就业困难人员就业的因素，笔者认为，其主要就是与人力资本有关的结构性因素，以及与劳动力市场功能有关的摩擦性因素，统称自然失业因素。具体来说，对高校毕业生而言，关键是其就业技能与劳动力市场需求的衔接；而对城镇就业困难人员来说，整体受教育程度低和技能欠缺，则是其在劳动力市场居于弱势地位的根本原因。因此，即使在劳动力市场供求关系总量向好的情况下，这类自然性就业矛盾和失业风险仍然存在，且治理的难度很大。
    总结来看，我国经济经过刘易斯转折点之后，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至为紧迫，关键就是经济增长驱动力从主要依靠要素投入的增加，转向更多依靠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与此同时，随着我国工业化进入更高的阶段，生产要素禀赋结构发生巨大变化，产业结构的升级也将明显加快。这些都对劳动者素质提出更高的要求。因此，我国大可不必继续困扰于短期内的就业总量矛盾，而更应关注长期的问题，即人力资本是否满足劳动力市场需要的问题。
    从我国劳动者的受教育水平来看，在24~64 岁之间，年龄每增加1 岁，受教育年限平均减少10.2%。而越是年龄偏大，教育水平递减的趋势就越明显，在44~64 岁之间，年龄每增加1 岁，受教育年限平均减少16.1%。假设存在着一个人力资本的临界最小水平，并假设这个临界点为9年（即义务教育要求），那么我国的临界人群是33 岁的劳动年龄人口。处在这个年龄以上的劳动者，在退休之前会经常面临就业、再就业的结构性和摩擦性障碍。
    由此笔者认为，新形势下积极就业政策的内涵不应再仅仅是创造就业岗位，更长期、重要且艰巨的任务，则是提高包括农民工、高校毕业生和城镇劳动者在内的劳动力的就业技能。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当前出现普通劳动力不足，工资持续上涨的情况下，很容易产生农村学生因急于就业而辍学的负激励，这会为未来的人力资本留下亏空。
    如果说劳动力数量充裕（人口红利）是转折点之前经济增长主要源泉的话，未来的可持续增长更加仰仗人力资本和劳动者技能（第二次人口红利）。因此，需要长期积累的人力资本问题，应成为当前最为紧迫解决的问题，政策上需未雨绸缪，应对上要只争朝夕。
    文章出处：中国经济导报，2011 年2 月19 日第B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