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奇帆：进口大国一定是经济强国

    学者简介：黄奇帆，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十二届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重庆市原市长、复旦大学特聘讲座教授。近期就中国进口贸易发表观点。
    前天上午习近平总书记出席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的开幕式，并发表主旨演讲。借此机会，围绕学习领会习总书记讲话精神，推动新时代中国开放新格局，同大家谈一些思考和体会。
    我国的改革开放从1979年开始，从五个特区到开放沿海14个城市，再到建设27个沿海经济开发区，逐步打开了中国对外开放的大门。40年来，我国的开放取得了伟大的成绩，从1979年到2017年，我国对外贸易从100亿美元上升到去年的4.1万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一，累计吸引了1.9万亿美元，去年达到世界第二位，外汇储备也增长到现在的3万亿美元。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国的对外开放形成了五个特点：
    一，进出口贸易方面，以出口导向为主；
    二，在资本进入方面，引进外资为主；
    三，在开放方面以沿海开放为主再逐渐到内陆开放；
    四，在贸易产品方面以货物为主；
    五，在世界经济方面，遵守国际经济规则，倒逼国内体制开放。
    这五个特点是我们改革开放80年代初一直到新世纪初形成的五个方面的特点。自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中国的开放发生了变化，一方面国际环境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逆全球化市场抬头，另一方面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必须与时俱进的改革。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引领下，我国的对外开放格局出现了新的五个重要特征。
    一、从引进外资转变为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并举。2013年到2017年这五年，十八大以来的这五年，我国对外投资6900亿美元，而1979年到2012年的33年里中国对外投资是5000多亿美元，这五年投资规模超过了过去33年的对外投资。另外这五年的对外投资，比我们2013年到2017年引进外资的种类还要多700多亿美元。比较这两组数据，可以看出中国已经从一个贸易大国转变为一个贸易大国和投资大国，推动开创型经济转型升级。
    二、扩大出口为主转变为鼓励出口和增加进口并重。当今世界出口大国不一定是经济强国，出口大国可能是原料加工的出口大国，是一般意义上的贸易大国。但当今世界进口大国一定是经济强国，进口大国将极大提升贸易的话语权和定价权。近几年，我国每年商品出口的增长率远低于进口商品的增长率，比如去年，我国货品出口为15.3万亿，增长了10.8%，去年的进口为12.5万亿，增长了18%。过去五年，我们出口基本上呈现一位数增长，但进口始终保持在两位数增长，所以贸易顺差逐渐进入平行的阶段。总体来看，较大幅度的提升进口的总量有利于产业转型升级和满足消费需求，也有利于增强我们在世界经济舞台的话语权。
    三、从沿海地区开放为主转变为沿海内陆一同开放的格局。40年前，我国对外开放从沿海起步由东向西逐步推进，这种开放的格局拉大了中西部差距。沿海地区每年进出口总量和引进外资的总量占全国的85%左右，中西部地区的进出口总量和引进外资的总量只占全国的15%。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一带一路、长江经济带、京津冀、雄安新区，中西部地区内陆开放高地建设日益加快，全方位开放格局日益显现。特别是国家相继在中西部布局了10个国家级试验区，新设了28个综合保税区，落地了7个自贸试验区，建成了100多个国家口岸，形成了东西南北中全方位开放的新格局。
    过去，沿海如果批了一个新的开放港口，一般要五年甚至十年再往内陆转移推进。现在，上海搞了自贸区不久，沿海就有三个地方跟进，内陆中西部地区同时有7个省跟进。所以，现在有11个自贸区。
    同样，保税区方面，沿海地区从1990年外高桥保税区建了以后，到2010年一共建了28个。但是从2010年到现在，中西部地区也增加了28个保税区，现在全国形成了50多个保税区，另外还有100多个海关特别监管区。这就意味着中国内陆和沿海达到了同步开放的标准。
    原来有上海浦东新区、天津滨海新区，之后全国在内地地区相继有了10个新区。现在到深圳没有人再称“我们深圳特区”。但是批新区的时候还是以新区为名。其实，特区的政策，新区都有。以前特区所得税为15%，现在特区所得税也变成了25%了。所以，“不特而特，特中有特”。这意味着，10个内陆新区其实相当于内陆又搞了10个相当于以前特区一样的开放区。
    最重要是口岸的建设开放。中国原来的口岸都设在沿海，内陆没有口岸，内陆虽然有海关，但关检了以后，任何货物运到深圳要重复关检，出关的订单都算在深圳，所以，进出口中的百分之七八十份额都在沿海港口。最近几年，内陆又建了100多个一类口岸。什么叫一类口岸？只要关检了，货物就可以直接出国了，转成了电子海关，到了边界监管互认，信息互通，以当地一类海关关检为标准。这也就意味着整个中国的内陆开放和沿海开放，在电子海关的技术推动下变成一体化了。
    第四，从关贸总协定和WTO框架下的货物贸易为主转变为FTA框架下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共同发展。在双边和多边自由贸易协定框架下，近年来，我国服务贸易呈现快速增长态势。2010年到2015年，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量从3600亿美元增加到7100亿美元，年均增长14.5%，为同期世界进出口服务贸易平均增速的2倍。2017年，中国的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达到4.7万亿美元。
    五是从融入和适应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为主转变为积极参与甚至引领国际投资贸易规则制定和修订。一方面，这几年我国积极参与世贸组织代表的多边贸易组织和自由贸易区代表的区域贸易活动，创导和推动全球贸易发展。
    另一方面，实施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倡导发展开放型世界经济。五年来，已经有8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同中国签署了合作协议，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支持周边贸易体制，促进自由贸易迭代。继续拓展我国对外开放空间的需要，也体现了我国维护国际经济秩序的责任与担当。
    这五个新特征贯穿于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过程，推动了我国以更高层次的开放格局，参与和引领经济全球化，推动世界经济朝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
    展望未来，新一轮对外开放各自发力。习主席在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开幕式上的讲话，从激发进口潜力，持续放宽市场准入，营造国际一流营商环境，打造对外开放新高地，推动多边和双边合作深入发展，与各方面产业发展开放合作的中国方案到宣传中国进一步扩大开放的重大举措，展示了中国与世界互利共赢，携手前行的勇气和胸怀。
    一、激发进口潜力，体现了我国对外开放的担当和风范。从曾经的着力努力进口出口，到现在积极增加进口，体现了我国对外开放的思维和意识在不断提升。敢于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敢于与对手携手合作，这是一种大国的风范和气度。
    二、持续放宽市场准入，体现了我国更加开放包容的气度和自信。今年4月以来，中国已经进一步精简了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减少投资限制，提升贸易自由化水平。目前正在稳步扩大金融业开放，持续推进服务业开放。我国利用贸易这一重要突破口，对提升产业竞争力，推动创新发展，提高实体经济的水平，把握发展主动权，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三、营造国际一流营商环境，体现了我国从制度上打造权力平等、规则平等、机会平等的发展环境的鲜明导向。改革开放以来，出于吸引外国资本，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的需要，我国对外商投资给予了税收优惠为主的一系列激励政策。当前，全球引资竞争日趋激烈，不少国家要素成本和政策优惠力度比我国更大。随着我国要素成本不再具有明显的比较优势，优惠政策空间也不断压缩，传统的招商引资模式不再有生命力，必须转向更多依靠改善投资环境。
    第四、打造对外开放新高地体现了我们着力推动高层次改革开放的新格局的意识和责任。过去我国为增加开放，工业区开发区力推社区本土的开放要素，这为探索自由贸易发挥了试验田作用。当前开放水平越来越高，需要更高的平台和高水平的开放。自贸试验区、自由贸易本是开放的最高境界，加快中国特色自由贸易试验区，深化改革创新，探索建设自由贸易港的进程，将是中国扩大开放的重大举措，将带动形成更高层次改革开放的新格局。
    第五、推动多边和双边合作深入发展，体现了我国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决心。历史和现实够告诉我们，开放合作是增强国际经贸活动的重要动力，是促进人类社会不断进步的时代要求。推动多边和双边合作，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就应坚持在开放当中扩展互利合作的空间，坚持创新引领，加快新旧动能转换，坚持包容普惠，推动各国共同发展。
    这次进博会在上海召开，规模有目共睹。从1990年上海第一个保税区至今，中国建了50多个保税区。同样是保税区，它的功能开放度怎么利用，关键在于干，关键在于跟国际规则展开空间。
    上海的外高桥保税区，面积有十平方公里，现在一年的进出口量是一千多亿美元，保税区本来是个免税区，但因为它量大，有了进出口总归要交税，产生的税收一千多亿人民币。
    面积十平方公里的上海的外高桥保税区，现在一年的进出口量为一千多亿美元。保税区本来是免税区，但因为量大，有了进出口额还是要交税。上海一年五千多亿美元的进出口量，这个保税区就占了五分之一。整个中国沿海地区20多个保税区，全部加起来的进出口总量小于上海，税收也小于上海。这也就意味着1个保税区交易额等于另外27个。
    很多地方把保税区当作铁石网围起来的开发区，不利于自由贸易。保税区是货物的自由贸易区，自由贸易区是服务贸易的自由贸易区，自由贸易区应该是做贸易的。上海外高桥保税区辅佐五类贸易进口：一、进出口贸易；二、浅层次的加工贸易；三、转口贸易，四、离岸港，比如从韩国把货物运到新加坡时，海洋运输经过上海，但贸易的订单签单结汇结算都在上海外高桥，这就是离岸的贸易；五、跨境电子商务进出口贸易。货物贸易是保税区天经地义的最大功能。所以把这五种贸易并举，把保税区真正用活，才能形成了世界共通的保税区功能。在这方面我们要向上海学习，最终把中国的改革开放高度、广度、深度做好。
    总之，习近平总书记在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开幕式上的演讲，将中国的开放又放在全新的高度、广度和深度，这将推动和引领我国今后现代化建设的进程。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