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科学院改革重组的动向

    此次俄罗斯科学院改革重组的重点是国有资产收归政府机构、下属科研机构负责人任命机制改革等方面，改革后政府对科技资源的宏观管理和对科研方向的指导将会强化。
    2013年以来，俄罗斯联邦政府从组织结构、国有资产管理等方面全面启动了俄罗斯科学院的改革重组。作为俄罗斯科学研究的骨干力量，针对科学院的改革重组将对俄科技体制和科技创新活动产生深远影响，也反映了俄联邦政府通过改革提高科技创新整体效率，在经济转型期更好支撑国家经济发展的战略意图。
    改革重点：科研业务与资产管理相分离
    在科技体制改革的大背景下，俄罗斯科学院近年在定位、拨款方式等方面进行了一系列调整。2006年11月，杜马通过《关于科学和国家科学技术政策联邦法》，联邦委员会批准并由普京签署颁布实施。从法律上确认了俄罗斯科学院及其他5个专业科学院的地位从“具有国家级地位的科学院”变更为“国家科学院”。2007年，俄联邦政府批准的俄罗斯科学院新章程规定，俄罗斯科学院仍然由该院主席团管理，即主席团以往的权力不变。科学院改为国家直接拨款，预计每年不少于200亿卢布（约8.2亿美元），这使俄罗斯科学院在获得国家拨款问题上消除了中间环节（以往通过科教部拨款），获得了空前的财政自主权。科学院还能直接参与国家科技预算工作。科学院获得国家拨款后，可以自主分配给研究所。对拨款使用情况的监督工作将由包括国家相关部门代表组成的协调委员会执行。
    在科学院改革的同时，俄罗斯对联邦政府科技管理机构进行了调整。2010年，为优化机构设置，俄罗斯撤销了俄联邦科学和创新署与俄联邦教育署，这两个机构相关职能都将移交给俄联邦教育科学部。消除了管理上的中间环节，目的是政府教育科学管理机构在组织结构上更加清晰。
    2012年末，普京总统在年度国情咨文中特别指出：“俄罗斯要从资源依赖型经济向创新导向型经济发展。”俄罗斯《至2020年的创新发展战略》提出要依靠科技创新实现俄罗斯的经济转型。但是，俄罗斯现行科技体制中，教育科学部、科学院、高校系统及其他科研机构因长期割据，存在政令实施不畅，行政干预难以协调各类科技资源等现象。同时，俄罗斯科学院存在事务管理混乱等现象，科学院有26万公顷不动产，平均每个院士有两公顷，但科学院的多数不动产不是用于科研。按联邦审计院的资料，56%不动产项目甚至没有列入国有资产统一目录。因此，在国家急需快速提升综合国力时，俄科学院却没有及时充分发挥支撑国家发展主力军的作用，从而造成俄联邦政府下决心实施改革，以科学院为核心提高科研机构的效率和活力。
    2013年6月27日，俄联邦政府通过了一项有关改革俄罗斯科研机构的法案，改革方案是把俄罗斯科学院、医学科学院和农业科学院合并为“大科学院”，而建筑科学院、教育科学院和艺术科学院将基本维持现状。重组后的俄罗斯科学院将被削减财务管理权限，其隶属的科学团体也将脱离。6月28日，俄联邦政府将《关于俄罗斯科学院的重组及修改相关联邦法》的法案正式提交俄罗斯国家杜马。7月3日，国家杜马一读通过；7月5日，俄国家杜马二读通过了有关俄罗斯科学院重组改革的法案。9月27日，法案经普京签署生效，同时普京签署了“关于联邦科研和机构”总统令，成立俄罗斯科研机构署。该署对俄罗斯科学院、俄罗斯医学科学院、俄罗斯农业科学院移交的国有资产行使所有权，负责任命其下属科研机构的负责人，对其下属科研机构的所有工作进行评估。
    改革重组可能的影响
    科学院的改革重组，将从科技资源宏观配置、科研活动管理等多个角度，对俄罗斯的国家科研体系产生巨大影响。
    对科技资源配置的宏观决策和执行力度将增强。联邦政府的科技宏观统筹能力得到加强。俄罗斯科学院在俄科研领域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承担很大比例的基础研究。此次改革重组的重点是国有资产收归政府机构、下属科研机构负责人任命机制改革等方面，改革后政府对科技资源的宏观管理和对科研方向的指导将会强化。
    科学院在基础研究领域将会得到更加集中、稳定的财力支持。在基础研究投入稳定增长的情况下，科技投入将会逐步集中到科学院的重点实验室，即科研活动的具体执行部门。而且，全额拨款的方式，会相对保障基础研究的稳定性。
    科技管理和研究业务相分离的格局有望形成。新成立的科研机构属将更加突出科技资源宏观管理。2007年，科学院刚被调整为由国家直接拨款，由科学院将拨款自主分配给研究所。此次改革虽然以法律形式确认俄科学院是联邦级国家预算机构，但必须接受联邦政府管理。改革新成立科研机构署，旨在对科学院国有资产进行统一管理。这也反映了俄政府对科学院的科技管理定位和职能的调整。未来，俄罗斯科学院将更加突出研究定位和科研职能，而在科技宏观管理、科技规划制定等方面的职能将弱化。
    对科研投入效率的关注进一步加强，应用导向将更突出。根据俄罗斯《至2020年国家创新发展战略》《2012—2020年国家科技发展计划》，俄罗斯科学院在执行基础研究的同时，将加强应用技术研发，建立更加均衡的研发体系，围绕技术需求和应用市场，加强与企业的联系，推进技术成果的应用。在此背景下，新成立的科研机构署将对科研机构、研究人员开展评估，并将评估结果作为重组、设立科研机构的主要依据，而评估指标中科技成果在经济影响方面的权重也将增加。
    启示
    俄罗斯正处于从资源依赖型经济向创新导向型经济发展的转型阶段，需要对应的科技创新体系支撑经济的转型。虽然俄罗斯在基本经济制度、科技体制等方面与我国存在差异，此次改革在短期内也还难以进行评价，但在优化配置科技资源、提高创新整体效率、完善创新机制等方面与我国面临着类似的需求，其做法对我国科技体制改革有如下启示。
    建立跨机构、统一的预算和资产管理制度，避免部门间重复。科技预算是政府调控科技发展方向的基本措施。在原有体制下，俄联邦政府对科研方向没有足够的指导和约束能力，而俄科学院一方面确定的研究方面与实际应用脱节，另一方面由于要开展大量的协调管理工作，也难以集中精力开展持续、方向稳定的科学研究。同时，俄罗斯医学科学院、俄罗斯农业科学院等机构改革重组前分别都独立申报预算，在一些领域有可能存在重复、交叉现象。改革后的统一预算申报制度，有望从根本上改善这种重复。
    建立国家实验室等重大创新基地，集中有限的财政科技投入提高研发投入强度。近年，俄罗斯的研发支出占GDP的比例，一直保持在1.1%左右，远低于发达国家一般2%以上的水平。尽管俄罗斯财政科技投入年增长率接近20%，但仍不能满足科技发展资金需求，更需要提高资金的使用效率。改革后，俄科学院的研发资金将完全来自财政拨款，而且这些资金将重点支持实验室的研发活动，基础研究领域的独立性和稳定性也有望得到加强。
    我国虽然科技投入逐年明显增加，总规模已居世界第二位，但相对庞大的科研队伍和名目繁多的实验室、工程中心而言，科技投入强度仍处于国际较低水平，而低水平的科技投入强度实际上难以形成有效的国际竞争力。因此，在持续加强科技投入的同时，也需要面向国家战略需求和重要科学前沿和重大科技任务，整合现有各类国家级研究机构，以独立法人的形式、独立预算的方式建设一批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国家实验室等重大创新基地，集成本领域国家财政投入，保障其研发投入强度达到国际发达国家同类水平。
    在明确和坚持改革方向的同时，务必将现代院所、科研人员评价等相应制度建设落到实处。此次改革的推进速度、手段、内容等方面有些激进，在短期内虽然可以达到改革目的，但有可能激化政府与学术共同体之间的矛盾，反而形成改革的阻力，对此也需要引以为戒。据多方报道，在俄罗斯科学界没有人反对科学院改革，但在如何进行改革的问题上观点和认识则大不相同。改革重组过程中，反对的意见主要来自科学家，关注的更多为科学研究的独立性、持续性。改革的推动者主要是政府部门，更加关注科研资金投入的效率。如果这两方面对改革认识不能统一到相同的出发点，不仅目前不能达成一致，实施中也会面临巨大阻力。
    宏观的体制改革，需要细化的制度建设配合落实。此次改革重组的重点在于国有资产、人员任命，主要是解决科学院过去积累的问题，但对科学院及下属科研机构的治理结构、运行机制等问题（如理事会、出资人等制度）关注不足，某种程度上仍延续着原有体制下的管理思路。因此，在做好改革整体设计的同时，也需要在中观管理层面及时跟进相应的制度建设，以避免由于改革而引发新的管理问题。
    我国在科技体制改革过程中，现代院所的一些重要问题和环节在制度方面还不明确，如法律定位，政府出资人与科研院所法人间的关系，科研人员评价和激励等，这些根本性的问题仍然制约现代院所制度的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