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群：中国违反了国际贸易规则吗

    进行国际贸易当然双方都要遵守国际贸易规则。美国国内的贸易法，只能为美国贸易企业制定规则，而不能为中国贸易企业制定规则。中国的贸易企业有义务遵守WTO规则，但没有义务遵守美国国内贸易法的规则。那种指责中国违反国际贸易规则的指控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中美贸易战终于在7月6日开打，美国对价值34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加征25%的关税，打响了贸易战的第一枪。此次中美贸易战，美国是发动者与进攻方，中国是接战者与防守方。不仅对中国，对很多其他国家，美国都在挑起贸易战。但中美贸易战的这一局面尤为鲜明，美国的不讲道理和中国的苦口婆心，是泾渭分明的。
    可是，一种说法是，中国违反国际贸易规则的行为应对中美贸易战负责。美国甚至将此称为“经济侵略”，并据此宣称发动中美贸易战的正当性。而在其他国家或地区，包括中国内地与香港，也有人因此而认为中美双方应各打五十大板，甚至中国还应被打得更多些。
    那么问题就是，中国真的违反了国际贸易规则吗？而回答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就国际贸易而言，各国应该遵守什么样的贸易规则。
    所谓国际贸易，就是两个国家之间进行贸易。进行国际贸易当然双方都要遵守国际贸易规则。而国际贸易规则，要么是由双方签订协议共同制定，要么是由一个国际组织征得各国同意后统一制定。前者如很多国家之间签订的自由贸易协议（FTA）中制定的规则，后者现在就是WTO（世界贸易组织）协议中制定的规则。一般来说，如果两个国家之间签订了自由贸易协议，此协议中的规则应该比WTO协议中的规则更为开放，所以应以此为准，而又不会违反WTO规则。而如果两国之间没有签订自由贸易协议，则只要双方都是WTO成员，就应以WTO规则为准。除此之外，不应有其他规则，尤其是双方都不能在未得到对方同意的情况下推翻或无视WTO规则而将自行制定的规则强加于对方。这是很自然与合理的，应该没有疑问才对。就像国际足球比赛双方都要遵守国际足联制定的比赛规则，而没有权利推翻此规则或在此规则之外另加新规则。而且，是否违反国际足联的比赛规则，应由国际足联任命的裁判来判断，而不是由比赛双方的任何一方来判断。理解了规则制定原则之后，就不难看出中国到底违反了国际贸易规则没有。
    首先，应该清楚，中国虽然与很多国家签订了自由贸易协议，可是与美国没有签订。这就是说，中国与美国进行贸易的国际规则，就是WTO规则，而没有其他规则。美国国内的贸易法，只能为美国贸易企业制定规则，而不能为中国贸易企业制定规则。中国的贸易企业有义务遵守WTO规则，但没有义务遵守美国国内贸易法的规则。以美国国内贸易法规则来判罚中国贸易企业，就如同足球比赛时一方球队越过裁判而判定另一方球队犯规，并据此将另一方队员赶出球场一样荒唐。
    中国有没有遵守WTO规则呢？对此，就像足球裁判对于参赛双方球员是否犯规具有绝对判定权一样，WTO组织具有绝对的判定权。但WTO组织从未作过中国违反WTO规则的总体判定，相反，担任WTO总干事一职达8年之久的拉米先生多次公开表示，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履行WTO的承诺可以得到“A+”的评分，说明中国很好地履行了WTO义务，遵守了WTO规则。当然，这并不是满分，说明中国在履行WTO义务方面还有改善的空间。的确，一些国家在WTO机制内对中国的一些贸易项目提出过诉讼。但这是正常的，中国也对其他国家的一些贸易项目提出过诉讼，其他国家之间也经常互相提出贸易诉讼。在WTO判决下来以后，中国在绝大部分情况下是接受与执行的。
    应该认识到，“A+”虽不是满分，但绝对高于平均分，这充分说明，中国很好地遵守了WTO规则，也就是说很好地遵守了国际贸易规则。那种指责中国违反国际贸易规则的指控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与此相比，倒是美国公然推翻WTO规则，并将立法允许无视WTO规则，且不断威胁要退出WTO。到底是谁在违反国际贸易规则，可以说昭然若揭。
    可是，美国却硬是指责中国违反国际贸易规则，并谓之“经济侵略”。但是，这种指责大部分不是说中国违反了WTO规则，而是说违反了美国国内的贸易规则。可是，中国与美国进行贸易应遵守WTO规则，而且基本上做到了，凭什么要遵守美国国内法中的规则呢？如果中国要遵守，那是不是美国也要遵守中国国内法中的规则呢？中国是否也可以根据中国国内贸易规则来惩罚美国出口企业与产品呢？显然不符合逻辑。
    （作者系中信银行（国际）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