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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注册21世纪经济报道
最近参加一些国际政策讨论会或国际学术会议，发现一些来自亚洲国家的学者和官员在高度赞扬中国经济快速回暖的同时，对最近的人民币汇率政策略有微词。主要是因为自2008年下半年开始人民币汇率再次盯住美元，而目前美元与世界各主要货币之间的汇率剧烈震荡，人民币咬住美元的现状，给部分亚洲国家的汇率决策带来了一定困难。
其实，实行固定汇率还是浮动汇率，一般情况下各国政府可以自主选择，即使IMF在这方面也没有提出明确的要求。中国实行固定汇率的做法之所以备受争议，其特殊性就在于中国已经是一个经济大国。毫不夸张地说，亚洲经济正在由原先的“美元区域”逐步演变成为“人民币区域”，也就是说人民币汇率正在成为亚洲经济活动和汇率决策最重要的变量之一。这个变化不是中国经济政策追求的结果，而是经济、市场自然演化的趋势，其最主要的驱动力量是近年中国经济的快速崛起和不断扩大的国际影响力。
1997-1998年东亚金融危机的时候，亚洲货币纷纷被迫贬值，中国政府果断地将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稳定在8.27，阻止了不断恶化的竞争性贬值。中国也因此赢得了“负责任的经济大国”的声誉，同时为亚洲向“人民币区域”迈进打下了重要的基础。
这一次的情形却不太一样。现在美元与世界各主要货币之间的汇率剧烈震荡，人民币却稳稳地咬住美元不放，美元出现了很明显的贬值倾向，人民币盯住美元，实际是令人民币的有效汇率显著减弱。这可能是为什么在过去一年，尽管中国的出口增长大幅下降，但我们的出口占世界总出口的比重却有所提高的原因之一。
现在亚洲货币贬值的压力已经基本消失，因此再出现竞争性贬值的可能性已经大大降低，其实大多数货币已经开始升值。而亚洲各中央银行面临的难题是：如果让货币相对于美元及人民币升值，就有可能进一步失去出口市场，影响本来就基础脆弱的经济复苏；而如果不让货币升值，则会引发未来升值的预期，导致大量热钱流入。引用一位前亚洲央行官员的话，“无论如何选择，都不利于宏观经济的稳定”。
过去批评人民币政策的欧美国家的一些政客，他们的出发点主要是其国内政治考虑，他们指责中国操纵汇率其实并没有法理依据。其实大家也明白，英、美国家制造业就业机会减少和经常项目逆差扩大，主要并非中国的汇率政策造成的。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最近发展中国家的看法，非洲有些新兴市场国家开始抱怨中国的汇率政策和贸易顺差，这对我们如何实现长期和平发展是一个新的考验。归根到底，中国已经是一个大国经济，她的外汇政策选择毫无疑问将对世界其他经济体产生一定影响。
当然这些终究只是外部因素，中国汇率政策选择最根本的决定因素还应该是中国自身的利益，说到底无非是结构性问题和周期性问题两方面。相信我们不需要再次开展关于人民币汇率体制选择的政策辩论，在逐步扩大人民币汇率的灵活性这一点上，2005年即已达成共识，固定汇率已经不再是我们的选项。不过，2008年下半年人民币汇率政策忽然又回归盯住了美元。
我们知道，固定汇率的主要好处是稳定预期、减少投机。但现在因为美元与世界主要货币之间的汇率极其不稳定，人民币盯住美元无法再支持稳定的预期。几乎所有的投资者都坚定地相信目前盯住美元的做法仅仅是权宜之计。因此关于人民币汇率制度何时改革的猜测再次充斥市场，而对于未来人民币升值的预期又对热钱流动推波助澜，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信心的摇摆和市场的不稳定。
国内外支持人民币继续盯住美元的人不在少数，除了像蒙代尔教授和麦金农教授等一贯的固定汇率派，国内大多数反对汇率升值的专家所考虑的主要是国内经济的周期性因素，尤其是制造业通货紧缩依然存在，出口还在下降，总体的就业压力仍然比较大。他们所担心的是一旦货币升值，将严重打击出口、减少就业和影响经济复苏。
但我们必须认识到的是，即使汇率体系增加灵活性，货币也不一定会大幅度升值，因为中国在2005年年中所实施的是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即使人民币相对于美元有所升值，由于中国的大部分贸易伙伴的货币都在升值，因此人民币的有效汇率变化幅度将非常有限。也就是说，中国真正会损失的竞争力、出口或者就业机会其实非常有限，得到的将是一个更加灵活的汇率制度和货币政策的信誉。
另外，最近美元贬值其实是一个周期性的现象，它背后所反映的是金融危机最糟糕的阶段已经过去，因此全球投资者追逐“最安全”的美元资产的热情已经消退。同时美国居民储蓄增加，减少了资本流入。这两个因素导致了近期美元贬值的趋势，但贬值的势头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如果现在不尽快调整汇率政策，放弃变相盯住美元的做法，未来一旦美元开始强劲升值，我们又将何以应对？当我们的国际经济关系已经全面地多样化之后，固定汇率已经很难执行，更不要说仅仅是盯住美元一种货币的汇率体系。
所以，无论从国内看还是从国际看，无论从短期考虑还是从长期考虑，再次改革人民币汇率体系，宜早不宜晚。我们需要尽快考虑重新回归2005年7月确立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并非指人民币大幅度升值。我们关注的重点应该是机制，而非币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