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日,基辅。
乌克兰的总统选举进入第二轮投票。投票于当地时间21日8时至20时举行。据乌通社报道,出口民调显示,截至当地时间21日18时,泽连斯基得票率为73.2%,另一候选人、现任总统波罗申科得票率为25.3%。
泽连斯基当选为乌克兰新总统已经毫无悬念。
此前,泽连斯基“广为人知”的身份为“喜剧演员”,2015年,他因在乌克兰电视剧《人民公仆》中扮演一名抨击政治腐败、参加竞选却意外获得总统一职的历史老师的角色而在乌克兰名声大噪。
如今,他的总统一角即将在现实中获得“实授”,按照根据乌克兰选举法,在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中获简单多数者胜出。新总统应不迟于6月3日宣誓就职,任期5年。
这可是最典型的“梦想照进现实”的版本了。实锤!
据说,泽连斯基当初参选总统也是抱着“票友”的心态,想想看:他的对手可是季莫申科、波罗申科两位实打实的政治强人,他可不是陪跑的角色吗?
也许,没有人想到,跑到终点、笑到最后的竟是泽连斯基这样一位“政治素人”。然而,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乌克兰选民的选择。根据最新的数据,乌克兰去年GDP的增长超过3%,对于波罗申科来说,显然这是一种成绩,要知道,夹在俄罗斯和欧盟两大对立集团之间的乌克兰的日子并不好过,上任5年,波罗申科也算很给力了,他不但要处理国内焦头烂额的经济问题,更重要的是要面对强大的俄罗斯,马航MH17航班被击落事件、克里米亚半岛事件、刻赤海峡交火事件……一件件、一桩桩,都让波罗申科左支右绌,对外,他必须保持对俄罗斯的强硬,因此他保持了对美国、欧盟的接近立场。
自打乌克兰从苏联解体后独立以来,它的命运就处在一种巨大的不确定性中,西方一直在拉拢它,然而,西方国家并没有给了它想要的东西,东进似乎又不可能——它并不想回到俄罗斯这个强大而令它放心不下的“旧主”的身边。乌克兰发现,最终,它还要靠自己。
翻开历史,我们就知道,乌克兰有其独特的历史、文化,它被苏联纳入、裹挟,是一战到二战后特殊的时代情势所决定的(1922年苏联成立,东乌克兰加入联盟,成为苏联的创始国之一。根据波兰和苏联签订的《里加条约》,西乌克兰成为波兰领土。1939年11月,二战爆发,波兰被分割占领,西乌克兰与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合并),而它离开苏联,同样是在上世纪90年代的分崩离析的大潮中所确定的。
一百多年来,乌克兰的命运似乎总是被攥在他人的手里,掩卷深思之余,一股悲凉之气袅袅升起。
2014年6月7日,作为“巧克力大王”的波罗申科登上总统宝座,显然民众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给乌克兰带来一种改变,而当年波罗申科的竞选口号正是“以一种新的方式生活”。如今,5年过去了,民众又用选票踢走了他,显然对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满意,特别是泽连斯基此次选举打出“反腐牌”,抓住了波罗申科在国家治理中的“软肋”,令民众普遍看好“政治素人”出身的泽连斯基,毕竟,与曾经是亿万富翁的波罗申科相比,泽连斯基距离普通人更近,更接地气。既然选了一个大富翁并没有给人民带来想要的生活,何不换一个“政治素人”试一试呢?这或许是乌克兰选民的最实际的想法:他们想要的是一个真正的“人民公仆”,而不是政客。
如今,泽连斯基即将登上总统宝座,当人民赋予他这样的地位后,作为“公仆”的他,会给乌克兰的命运带来“喜剧”吗?
最近几年,世界政坛上频频吹起“政治素人”风。
所谓“政治素人”,是指其在担任国家领导人之前并无从政经验。因为“素”而不“荤”,出淤泥而不染,选民觉得新鲜、亲近,并抱有改良政治的希望,所以“政治素人”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参与大选,大不了算是学习,下次从头再来,反正没有“政治负担”。
比如,特朗普。2015年他开始参选美国总统大选时,很多人根本就觉得是个笑话,嗤之以鼻。谁料想,他老人家(当时他已经69岁了)玩真的,一路趔趄,竟然有惊无险地于2016年11月当选美国第45任总统,以“政治素人”的角色干上了世界最重要的CEO。
没有做不到,只要想不到。
上个月月底,3月30日,斯洛伐克女总统选举出炉,45岁的女律师、进步斯洛伐克运动副主席卡普托娃以58.38 %的得票率赢得总统选举,成为斯洛伐克历史上首位女总统,而在竞选中,其对手为现任欧盟委员会副主席马罗什·谢夫乔维奇,从政经验丰富。
卡普托娃大学毕业后,曾在她长大成人的佩济诺克(Pezinok)镇的当地政府工作,首先担任法律部门的助理,后来担任镇长的副手。后来她进入了政府非营利部门,处理公共行政和受虐待儿童的问题。随后,她在当地社区公民协会EQ Klub的发展项目担任项目经理。自2010年起,她作为佩济诺克民间组织VIA IURIS的一名法学家,从事环保方面的法律服务工作。她于2016年获得为表彰在基层为环保作出重大贡献的人,有“绿色诺贝尔奖”之称的戈德曼环境奖,并享有“斯洛伐克艾琳·布罗科维奇”的美誉。艾琳·布罗科维奇是美国著名环保女英雄。
卡普托娃称,2018年2月斯洛伐克记者Jan Kuciak及其未婚妻在家中遭暗杀身亡一事也是促使她参选的重要因素。Kuciak因调查斯洛伐克政治人物与黑手党的联系而遇害,此事导致斯洛伐克时任总理菲佐等人被迫先后辞职。
对于并无从政经验的卡普托娃来说,民众选她出任总统,显然与她作为环境保护领域的大咖的社会角色定位相关,民众希望她的上台能够给看不到希望的斯洛伐克政坛带来一股清新的空气,吹走腐败与邪恶。
说白了,斯洛伐克民众觉得政坛太黑了,实在没有指望了,为什么不给卡普托娃这样的有着改革社会热情的“政治素人”放手一搏的试错机会呢?何况,万一她做到了呢?
说到“政治素人”,即将来华进行正式访问的奥地利总理塞巴斯蒂安·库尔茨不得不提一提。这位总理出生于1986年8月,眼下还不满33岁。他于2017年年底当选奥地利总理,时年才30岁。当然,库尔茨的“素”与前几位“素”得不太一样,在他担任总理之前,自2013年12月开始担任奥国的外长,并非于政治毫无经验,但由于他如此年轻就平步青云,人们难免怀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单从从政经验不足的角度而言,他也应该算是一位“素人”。
意大利政府总理朱塞佩·孔特也是一位“政治素人”,他于2018年6月1日出任意大利政府总理。此前既非议员也非政府要员,而是律师和大学法学教授。意大利《晚邮报》称“孔特是一个纯粹的人,本不是政治人物,但他持亲欧洲立场,是有着左派情怀的‘政治素人’”。孔特的上台是政治派别利益妥协的产物,为的是尽快结束政治僵局,由于孔特的背景“清白得像个火星人”而得以被委以重任,这打破了意大利政坛旧有的“规矩”。有评论称孔特上台是因为“此前的政策失灵和经济不振让绝大部分民众对传统精英阶层失去信任”所致。
当然,话说回来,“素”归“素”,“素人”未必是“吃素”的。以特朗普为例,他2017年上台以来,四面出击,搅动了世界格局,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房地产大亨,而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当家人,尽管人们对于他的政治手法见仁见智,他的手段也未必达成了他的目的,但足以引发人们对“政治素人”这股风潮的重视与担忧:如果“政治素人”们都这么出牌,对于世界的发展可不是好事。好在,特朗普只有一个。至于泽连斯基、科普托娃今后会怎样,且拭目以待。
当今世界正面临着百年未有的大变局。美国是这样,欧洲亦然。
目前,欧美国家普遍存在一股民粹主义的思潮。民粹主义以代表人民利益为政治诉求的出发点,但是,民粹主义在与传统的精英主义的博弈中也可能引发更大的危机,而以谋求福利的极端表达、破坏社会结构的稳定为代价来推进社会变革。欧美社会的“政治素人”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以“弄潮儿”的姿态挟“改革社会”的动力而上台的,“素人”表面上代表的是某个社会政治团体或者政党,其实质上代表了该国政治势力走向的“最大公约数”,也是国际政治与国内政治结合的产物,是其内部权利与义务的再分配,利益格局的再划分。
众所周知,西方选举政治的过程中离不开大量金钱,以美国而论,特朗普的竞选费用就是个天文数字,对于一般平民,难以承受。所谓“素人”,也仅仅指其政治经验而言,因为西方的政治实在太专业化了,没有历练,很难生存。“政治素人”的当选并走上政治舞台中央,依旧要在所在国家的政治轨道上前行,羁绊处处都是,能否开出新局、带来趋势性的变革,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既有个人的品性、能力等因素,更要看时势、潮流。
与“政治素人”在欧美某些国家上台带来的冲击波相比,英国“脱欧”陷入僵局的例子似乎有着亟待从中汲取教益的必要。英国的选举政治也许太成熟了、太僵化了,也因之还没有找到集合民众普遍利益与诉求的突破口。英国“脱欧”代表的是民粹主义失败的一个例子:民粹主义正在分化,它可能推动政府找到社会改革的出口,也可能卡壳。
以“政治素人”的方式突围,归根到底还只是西方民主政治的一种体制内的变革,它没有打破窠臼,尽管可能引发一时的轰动效应,但政治运作毕竟是有其规律可循的,“政治素人”们上台后就会发现,他(她)也许可以做的选择不多,或者选择起来左右为难,但必须做出一种。选民(公众)的期待也将随着“素人”的就位而恢复理性,毕竟能不能为他们带来实际的福祉、利益才是关键的。在这个角度而言,“素人”们要学习、适应的太多,压力山大。
祝“素人们”好运,能够在从政的路上行稳致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