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立俊：产能过剩？还是产能过期？——从俄罗斯卢布危机说起

    近期，俄罗斯发生经济危机，主要表现是卢布大幅贬值（从年初到现在大约贬值了50%）。尽管俄罗斯央行通过加息（最近一次加息6.5%）和外汇储备（消耗了800亿美元外汇）阻止卢布贬值，但效果不是很理想。预计未来一年，卢布仍将维持弱势，俄罗斯经济危机或可进一步加深。对于俄罗斯此次经济、金融危机有各种解释，但主流的说法是俄罗斯单一的经济结构以及石油价格下跌所致。西方由于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引发的西方制裁对俄罗斯本次经济危机影响不大。连普京也认为：西方国家就乌克兰问题对俄罗斯实行的多轮制裁并非俄经济现状的主要影响因素，只占“25%或者30%”。
    俄罗斯经济结构单一为什么会引发经济、金融危机呢？俄罗斯经济结构单一即指其经济对石油及石油制品的依赖度很高。比如，俄罗斯2013年石油收入占俄罗斯联邦财政预算高达50%，占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的9.5%。根据俄罗斯专家的估计：石油平均价格下降30%将导致俄罗斯以美元计算的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减少了25%之多（按2009年的数据计算）。世界石油价格每降低10美元就会使俄罗斯国家财政赤字增加国内生产总值的1.4%。俄罗斯高度依赖石油及石油产品的单一结构在石油价格高企的前几年可以高枕为乐，但是，世界能源需求结构近年正在发生根本改变。
    这种改变主要来源于美国新能源革命。美国的页岩油开采技术逐渐成熟直接对石油市场造成巨大冲击，另外，新型的太阳能技术等的成熟也在预示着未来国际能源需求结构将发生革命性改变。与此同时，俄罗斯的产业结构却固化在以石油为最终供给的旧模式之中，没有及时地转型升级。俄罗斯经济中出现了大量的产能过剩，而这种产能过剩又恰恰遭遇了世界能源结构需求的革命性变化，于是，产能过剩正在变成产能过期，面临被逐渐淘汰的风险。这个时候，加上美国经济复苏强劲，美元升值以及欧美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等叠加因素，俄罗斯卢布危机和经济危机一时爆发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俄罗斯卢布危机和由此引发经济危机是一个历史积累过程，其路径非常清晰。首先是俄罗斯经济由于石油产能导产能充足致资源依赖性特征。其次是由于石油产能充足内部无法消化导致对外依赖性特征（出口占总产量的50%左右）。其三是国际能源结构转型导致需求的永久性替代转移，出现产能过剩，并转变成产能过期。 俄罗斯对其经济结构单一的问题并非没有意识到，但是官僚垄断资本导致利益集团化阻碍、拖延内部改革，致使这种单一结构固化。另外，俄罗斯高度政治化的经济模式加大了其对外风险敞口，国际政治局势的变化不可避免地影响国内经济。这是使俄罗斯单一经济结构雪上加霜的主要原因。
    中国经济不存在俄罗斯那样单一化的问题，但是也面临产能过剩，以及产能过剩变成产能过期的风险。中国的产能过剩不是石油，而是低端制造业。目前，这种过剩由于国外需求萎缩和国内需求不足承受双重压力。而这种内外需求不足不是周期性的，或许和俄罗斯一样，也是由新技术革命引发的。这就是德国肇始的“工业4.0”。它极有可能把中国的产能过剩变成产能过期。“工业4.0”的特征是“智能工厂”，“智能制造”和“智能物流”。它不是对传统制造业的改造，而是“推倒重来”。这个过程中，传统制造模式将被终结，对此，中国的传统制造业再也无法山寨模仿，除了淘汰过期的产能并全新重建，别无它途。
    我们看到，中国和俄罗斯很相似的一点是：产能过剩的制造业在低端长期固化，老一代企业家转型困难，整体经济难以在短期实现结构优化、升级。在这个意义上说，俄罗斯的卢布危机和经济金融危机离我们并不遥远。
    本文部分数据来源：（俄）弗拉基米尔·布林科夫：《论石油资源在俄罗斯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人民网，2014年06月04日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