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霄：抓住房产税这个牛鼻子

    今年夏天，我的80多岁的老母亲到我这里避暑，说起买房子的事。我住在中国著名的“夏都”，这几年房价虽然也翻跟斗似的涨，但较之一线城市，还不算太高（当然与当地居民收入比已经是极高了）。老母亲的态度很坚定：不买。理由是国家肯定要征收房产税。
    开征房产税，包括在几个城市试点，议论了多年，争议了多年，试点的效果不显著。政府想普遍开征，许多人坚决不同意。这里说的许多人，成份很复杂，包括了更多的官员、一些城市居民和学者。我想反对者大多是利益受损者，他们大概有多套房产。学者的态度比较复杂，我的一些学友，是房产税的坚决反对者，主要的理由一是不合法，二是中国民众税收负担已经很重。有一些学者，如叶檀，开始是反对的，后来又赞成了。赞成的理由主要是抑制房产主要是住宅的投资性需求，降低房价，平衡经济和政府财政收入的结构，扩大内需。政府想征收的理由，除了上述外，还有一个，就是钱紧。
    我是始终赞成征收房产税的，几年前就为此呼吁过。今天，我更是认为，在新的中央集体上台后，如果中国要有新气象，必须在反腐实效、民生提高、经济发展、法治建设上取得实质性的进步，而开征房产税是中国多个方面事业发展的牛鼻子，具有极大的意义，既有迫切性，也有可操作性。
    我的具体想法是：一、对所有城市住宅和商业房产征收房产税（工业用房暂不征收，下同），以房产的现值为税基，税率在1～2%之间（这也是世界各国普遍的税率）；二、为使征收合法合理并减少社会阻力，通过立法形式修改相关法律，宣布居民和机构现有城市房产的占地变国有为私有；三、对所有城市居民，不论其工作与否和工作单位性质，一律发给住房补贴，其标准按照人均住房50平方米计，此项补贴与同等面积的房产税相等，以不增加居民合理居住（包括自有住房和租房）的负担。
    注意，我所说的开征房产税是三个结合：城市住宅一体征收，城市住宅土地私有，城市居民普遍补贴。这三者缺一不可。这才能保证房产税征得公平，征得有效，而不成为一个怪胎，产生负面作用。
    具体说，它可以一举四得：
    一、反腐败取得制度上的突破。反腐败真正在制度上取得突破，主要的举措和标志就是官员财产公示。但这事要一下子做成，还不现实，主要的问题不在技术，而在利益集团阻力，这个阻力不是一般的大，因此可以说条件还不成熟。但是可以先开征房产税，好处是第一，这个阻力较小。官员的房产，从整体看，当然较一般城市居民多，但是大多数官员还只是有两三套住房，比较而言，与部分城市居民区别不大。先开征房产税，表面上是官民一体征收，官员没有反对的理由，但官员实际缴纳必然较多，这在实际上是对官员以权多占住房的一种惩罚。第二，虽然并不在全社会公示官员住房占有数量，但此税以个人实际占有住房为依据，在征收过程中因为涉及公平性，必须会引起社会对官员房产的关注，会有不同形式的官员房产的披露，无论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这种形势与氛围是官员财产公示的起步。第三，在这种形势下，大多数官员会采取应对措施，即迅速将手里的多套房产转让或出售，虽然他们会将固定资产转化为金融资产，但全面考量，此举的积极意义大于消极意义。这在下面还会提到。
    二、改善了民生。征收房产税，会大幅度降低中国房价，纾解城市居民住房之苦，改善民生，缓和社会矛盾。保守估计，房产税如果动真格的，全国可以释放出2000万套空置二手房。这不但加大了住房的有效供给，真正实现了城市住宅的公共品性质，保障了而且由于改变了供求关系和市场预期，不但二手房房价会降低，而且新房房价会大幅度下降。我的估计，是房价会下降一半左右，这使得大多数居民可以凭借合法收入购得住房或较便宜地租房。这一点还有一个意义，就是如中国社科院最近的报告所说，随着中国老龄化和计划生育政策的效果显现，中国疯狂增长的城市住房房价在2020～2030年间必然大降。只有现在预为之所，才可能减少这一资产剧烈缩水对全社会特别是居民的震荡和负面影响。
    三、加大调整、改善经济结构和国民收入分配结构，实现经济和社会的稳定增长与和谐发展。当前经济的最大问题是结构不合理，过多地依靠出口和房地产，又由于劳动者分配收入低，房价畸高，社保不足，使得国民消费意愿和能力都不足，使得中国实体经济大多数产能过剩，发展乏力。中国经济结构调整无诀窍，就是二条：一是压缩出口和房地产比例，二是改善劳动者的收入，提高民生水平。但政府要做到这两条，就要保持适当的财政收入。这就与房产税相关。只有把地方政府财政收入中过分依靠卖地收入和房地产开发的税费调整过来，它才能完成经济结构的调整，也才能有能力改善国民收入的分配结构。房产税是土地财政的一个替代，不但收入总量会增加，而且更加稳定。舍此，地方政府不但不能完成上述两个结构调整的任务，甚至不能维系。同时，住宅实有资产转化为金融资产，会加大货币的流通量与供给量，减少货币发行量，改善中国的货币结构，有利于中国的居民消费和满足实体经济的货币需求。而这正是中国经济健康发展所需要的。
    四、落实《物权法》，真正实现城市土地私有化，促进中国法制化。城市土地私有化不是魔鬼，没那么可怕。实际上，一直在文革前，中国城市民宅的土地都是私有的。目前的法律规定城市土地归国家所有，居民在住宅中所交纳的土地费用只是七十年的土地使用费，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类似于强夺，不但造成了理论上的荒谬，而且造成了实际上的乖悖。比如，在七十年期满之后，政府可有胆量将居民的住宅无偿收回？又如，中国城市的拆迁费现在极高，其实已经是根据所有权的依据形成原有房屋使用者的搬迁和土地置换，国家的土地所有权，实在是一个徒有其名而无实质的虚幻。现在要征收房产税，专家的看法没错：它必须建立在合法的基础上；老百姓的反对也没错：中国税收已经是世界第二了，你还收？但是如果能够将城市住宅土地私有化，永远据有，那么房产税的开征就有了理由：第一，你当年付出的土地费用不是七十年使用权，而是永久的所有权，这当然可以征税；第二，在房屋持有环节征税，是一种物业税，也是一个挤出住宅投资性占有泡沫的政府正常调节手段。
    总之，房产税的开征是有利的，有大利。
    我感到，中国政治、经济、社会的发展，需要改变目前僵而不死的局面，需要有一个突破口。而房产税就是这样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兼顾多方面意义的突破口。当然，开征房产税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问题不是如何征得科学，而是利益集团的阻力。这对新的党中央的勇气是一个考验。风险固然有，但是我们现在缺乏的主要是勇气。比较来说，房产税一举多得，是利益最大、风险最小、阻力相对也最小的一个改革，连我家老太太都看出它的势在必行了。习总说“实干兴邦”，我在观察：希望领导人言行一致。如果这件事都不敢做，做不好，那么，人民对政府的所剩不多的信任，恐怕会更加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