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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注册特约作者: Thomas Krick，Simon Zadek
中国经济的年增长率再次超过了 10%，每年创造数千万个急需的新岗位，正在造就它在全球贸易市场上无可匹敌的地位。但是，要保持这样的成就，不仅仅需要更多的生意，还需要不同的生意。
在中国国内，信托产品和金融市场的发展，对稀缺人才的争夺，对环境破坏性的不良影响，都在要求企业承担更大的责任；在国际上，中国若要具备发展全球品牌和合作的能力，争取更大的国际市场准入，获得满足经济和人口增长所需的自然资源，企业责任都是一个关键。
但是，履行企业责任远不止是遵守有关国际市场和公司的法律和规则。从根本上说，它是中国经济持续和全面发展的关键驱动力。
企业责任又称“企业社会责任”（CSR）、“企业可持续性”（Corporate Sustainability）或“企业公民”。这一概念已经从国际商业意识与行为方面的边缘问题转变成获取持续竞争力的焦点。社会的变革、气候和人口结构的变化以及网络化的社会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企业如果意识不到这些变化的重要意义，将遭遇风险。而根据这些变化调整产品与流程的公司，则有可能发现机遇，取得成功。
比如，非洲最大的移动通讯服务商、南非的 MTN 公司相信，它在非洲的很多市场取得成功，将取决于这些地区总体的经济发展状况，而 MTN 让相隔遥远的人们相互联系的能力，可以促进它们的发展。为此，MTN 为尼日利亚农村地区的成千上万妇女配备了手机，并允许她们出租给其他村民；经过改善通讯网络，使从前分隔的村子之间出现了贸易关系。结果是，一个忠诚的用户群诞生了，MTN 业务也得到了增长。另一个例子是丰田公司（Toyota）。它意识到环保产生的需求，从中得到了商机。丰田在开发大众型混合动力车方面居领先地位，使它在一个增长中的市场占得先机，尤其是在不久前油价飞升的时候。
过去 10 年间，商业与经济中涌现了许多新标准、新政策、新规则、新工具和新体系。尽管在认识与实践之间常存在差距，但毫无疑问，人们对于企业在社会、环境和更广泛的经济领域的影响已经有了更深的认识，对其管理也更加系统化。这已经成为明显的趋势。
这一点，从我们参与推出的企业责任排行榜中可以明显感受到。排行榜上的公司大都来自欧洲、美国和日本等“老牌的、领先的”经济体。这一排行榜是由组织责任领域的国际智囊机构 AccountAbility 和一家英国咨询机构 csrnetwork 编制的，用于衡量企业责任实践融入公司战略和运营管理的程度，以及它们是否对利益相关者负责。自 2004 年以来，该排行榜一直被应用于评估《财富》杂志评选的世界最大的 100 家企业（参见本刊今年 1 月号有关报道）。
概括起来，责任排行榜显示，世界最大的公司正在制定越来越完整的体系，综合管理它们对社会和环境的影响。它们还与社会各方（利益相关者）开展建设性的对话。更加明确的是，越来越多的公司将处理社会与环境问题的方法视为公司绩效与战略的驱动力。这意味著此类问题得到了公司更认真的、在治理层面上的重视，而且被当作主要业务来管理，并得到了绩效激励和足够的培训支持。更重要的是，所有这些努力和承诺会通过公司网站和公司业绩报告对外传播，而且往往有来自第三方的保证，以提高信息对于利益相关者的可信度。2005 年，毕博公司发表了一份报告，进一步显示了这些趋势。通过研究来自 16 个国家的 1,600 家公司公布的报告，研究人员发现，有 41% 的报告涉及公司对社会、环境的广泛影响（有的还包括经济）。而在 2002 年，仅有 23% 的接受调查公司发布了这样的报告。同时，有独立的第三方保证的报告的比例也由 27% 增加到 33%。
最终，公司对于社会与环境承担责任，对于保证上述社会各方的建设性对话至关重要。“建设性”意味著对话参与者能够通过对话，明确并了解有效解决共同面临的挑战的方法，以及帮助各方就企业、社会、环境之间的和谐相处（可持续性）达成共识。
对于全球性的电信公司 Orange 来说，要决定在什么地方安装手机信号发射架，就必须先进行对话。由于发射电磁波，发射架地点问题常常引发社区居民的关注。居民要求避开儿童玩耍的地方和一些“重要”地带。公司与社区居民共同来决定这些发射架的位置，避免了负面影响和未来的冲突，免于将来花高额费用转移发射架。
在企业开始承担社会和环境责任的同时，也出现了各种自发的标准。有些标准涉及到多个利益相关者。也就是说，在参与者中，包括了来自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国际机构等各方面的代表。这种方式确保了相关各方都能了解并认可所制定的标准，其中最重要的两项是全球报告计划（GRI）的《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南》（Sustainability Reporting Guidelines，2006 年底第三版），以及 AccountAbility 的 AA1000 系列标准。这两项标准都在制定通行的责任实践标准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例如，毕博公司 2005 年的调查表明，在接受调查的 1,600 家公司中，有 400 家在选择公司社会报告的内容时参照了 GRI 的标准。
AA1000 保证标准是应用最广泛的可持续性标准，在 2006 年 ACCA（特许公认会计师协会）可持续性报告奖的 6 位获奖者中，有 5 位采用了 AA1000 标准。
国际标准组织（ISO）曾于 1996 年发布了环境管理系统标准 ISO14001，如今它也进入了社会责任领域，预计将在 2008 年发布一项指导性标准 ISO26000。ISO14001 取得了显著的成功（全球有 105,000 家公司获得认证，其中中国有 1,300 家，仅次于日本）。因此，新标准的出台值得关注。
在国际上取得成功的企业责任标准在中国尚未得到相应的推行。最明显的是，许多中国公司还没有公开的报告，这使得我们很难评估它们如何看待自己的经营活动与社会和环境之间的关系。我们的责任排行榜就是依据公开的报告来评估公司的责任实践。因此，这一方法难以准确衡量中国公司承担社会和环境责任的状况。
然而，在中国，对企业所面临的责任挑战的公开讨论正在兴起。有关企业责任的论坛越来越多。2005 年 12 月 25 日，中国商务部发表声明，敦促那些与外国企业合作的中国公司意识到，国际商业中有关社会与环境的标准愈来愈严格。在这份声明中，商务部将承认劳工权利、商业道德、人与自然的和谐都说成是经济全球化过程中越来越重要的因素。从 AccountAbility 最新的有关国家竞争力与企业责任实践关系的研究中可以看出，这样的敦促无疑是正确的。与本文有关的研究 2005 年 12 月在上海开始，研究结果表明，两者之间存在明显的关联（参见本刊 2005 年 12 月号）。
这些进展表明，企业责任对中国的出口型增长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对服务于全球市场的大量劳动密集型生产活动来说，更是密切相关。以服装业为例，国际买家渴望他们的供应商符合国际劳工标准。在去年 11 月，国际体育用品公司耐克（Nike）决定中止与其手工缝制足球的主要供应商、巴基斯坦 Saga Sports 公司的合同。耐克首席执行官马克•帕克（Mark Parker）说: “这家工厂不断违反承诺，无可挽回地破坏了我们对它的信任。”该公司不断违反耐克希望它遵守的操作规定，将大部分生产交由临时工完成，让他们在锡亚尔科特市郊的家里缝制足球。由于这种做法使耐克难以监督劳工的状况，也由于 Saga 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改进意愿，耐克与其中止了合作，尽管这样会造成足球的暂时缺货。现在，耐克已经将足球生产转给了中国的一家公司。
企业责任的重要性，不限于劳动密集型产业。中国希望发展高技术和服务业，提升在价值链中的地位，也常常要借助于大型跨国公司数十亿美元的投资。所以，所有的部门都越来越多地听到要求展示企业责任的呼声。不久前，中国企业社会责任同盟的成立就表明了这一点。同盟的发起者为 13 家中国和外资企业，包括招商银行、IBM、平安保险、诺基亚（Nokia）、惠普（HP）和均瑶集团。它们承诺共同努力，促进中国企业社会责任的发展。
虽然企业责任在中国已经赢得了重要的支持。但就中国的经济规模来说，企业责任尚未成为主流。为了解中国经理人对企业责任的看法，《财富》（中文版）和 AccountAbility 联合对企业管理者、政府代表、学者和其他专业人士进行了调查，调查涉及 8,000 人，获得有效回复 921 份。调查结果显示了那些打算落实企业责任的人目前对企业责任的态度。
为了更好地了解公司应该负起哪些责任，调查中要求接受调查者指出本公司认同负有责任的领域。
调查结果与我们所说的传统的企业责任概念相符。得到认同最多的责任是与生态环境有关的责任、产品和服务质量、对员工和股东的责任。得到认同较少的是透明度以及对社区发展的责任。简言之，目前对于责任的认知往往限于最直接的利益相关者，而缺乏对更广泛的社会利益与发展的考虑。
绝大多数接受调查者似乎也认同我们的观察。有 86% 的人认为，中国公司到了承担更多责任的时候了。当被问及企业承担社会和环境责任能否改善长期绩效时，67% 的人回答为“是”，近三分之一的人表示不确定，只有 4% 的答案是否定的。
调查还要求受访者列举他们认为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我们看到，公开报告和认证的排名垫底，这也许并不令人惊讶。只有在制度与程序完善之后才谈得上报告，因此接受调查者列出的轻重缓急是非常合理的。他们强调改善公司治理和对社会、环境影响的管理的重要性，这表明他们普遍认为，在这些方面存在很大的改进空间。
我们还要求接受调查者指出承担社会和环境责任的主要障碍。他们大多列出了两条: 对责任的重要性普遍缺乏认识；缺少相关的法律法规。这两条被同时列举，并不奇怪，因为二者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意识不到责任的重要性，也就不可能出现要求制定法律法规的公众呼声。同时，法律和法规可以极大地促进责任意识。但监管机构在缺乏广泛认知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制定法律法规，这说明，政府可以为改善企业责任实践清除这两大障碍。
接受调查者的回答还深刻地揭示出中国企业责任实践的现状: 只有 58% 的受调查者说自己所在的公司正在或多或少地解决外部社会影响。比如，对所在社区的影响，有 37% 的接受调查者的答案是否定的。大约一半的公司制定了有关道德的规定和指南，另有三分之一的公司打算这么做。只有 13% 的公司公布涉及社会或环境问题的报告，但有高达 30% 的接受调查者说公司计划这么做。有趣的是，仅有三分之一的接受调查者认为，公布社会与环境报告是完全必要的。在被问到在华运营的跨国公司是否比中国公司更负责时，超过三分之二的受调查者回答“是”。其中有一半人说，跨国公司“负责得多”，只有 3% 的人认为跨国公司不如中国公司负责。
因此，总得来说，尽管中国企业的责任意识在提高，但实践的发展之路还很长。要充分享受它带来的好处，为中国企业夺取国际市场份额而服务，还需要做很多工作。可喜的是，继续推动承担责任的重要性已经成为共识，更多公司将制定有关政策和公布责任报告。当然，在公布报告的同时，能否有配套的管理体系，还有待观察。但接受调查者对于轻重缓急的认识令我们乐观。
中国并不是唯一必须加强企业责任的国家。我们的责任排行榜用于评估多个国家的公司，其中包括俄罗斯和南非的企业。在很多方面，这两个国家的公司在国内和全球市场都面临著国际竞争对手的挑战。在首次责任排行榜中，俄罗斯的平均分只有《财富》世界前 100 强公司平均分的一半。但是，排行榜引发的公众讨论表明，在那里出现了与中国相同的形势，即越来越多的企业承诺并希望能在短期内提高标准。在俄罗斯，一个经常提出的理由是，这样做可以改善融资渠道。在世界经济论坛最新一期的《全球竞争力报告》中，融资难是在俄罗斯经商所面临的第三大问题。有意思的是，该报告称，在中国，融资渠道是第二大问题。有了这样的动机，再看看下文提到的南非这样的国家的进展速度，我们完全相信，中国将在相对较短的时期内，把它的大企业的社会与环境责任实践的水平提升到世界最大公司的平均水平，甚至更高。
对于管理工商业对社会与环境影响而言，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给我们带来了巨大挑战。如何应对，并没有简单的答案，但有些措施会有所帮助。首先是公开的报告。《财富》（中文版）和 AccountAbility 所做的调查自有其价值，但不能取代系统性更强的社会和环境报告。中国似乎将出现重大的进展，其中的一个迹象是中国政府在今年 1 月份要求在深圳和上海上市的公司必须以新标准编制财务报表，新的标准是参照国际会计标准局（IASB）的《国际财务报告标准》（International Financial Reporting Standards）制定的。在欧洲和美国，财务报告的改进和社会环境报告的改进存在著巨大的时间差，但中国没有理由放缓步伐。中国的捷径是强制公司提供社会与环境方面的关键指标，比如二氧化碳排放、能耗和用水的数据和员工工作环境的信息。这些方法已经在南非证明效果良好。2002 年，南非发布了第二次公司治理报告（King Report on Corporate Governance），这是对南非公司治理的正式评估，为制定新法律奠定了基础。新规定要求上市公司考察并报告特定的社会、环境因素和风险，成效十分显著: 南非公司在企业责任排行榜的名次也进入了世界最佳的行列，不仅在报告的质量方面，而且还是在管理实践方面，因为要编制高质量的报告，必须拿出最佳实践。
因此，强制性的系统报告，可以推动管理制度的发展，增加公众在充分认知情况的基础上对公司实践的讨论。采用像责任排行榜这样的工具，能够为这种讨论提供支持，有助于影响中国消费者、技术工人的和金融市场的选择。这些在许多国际市场上已经趋于成熟，提高中国公众讨论的水平，将会加快这些方面在中国的发展。
表 1 认同本公司对以下专门问题负有责任的接受调查者比例
环保和节约资源 96.5%
高质量的产品与服务 94.8%
关心员工健康 94.1%
工作场所的安全 92.8%
维护所有股东的权利 92.5%
良好的工作条件 85.1%
保证雇员的职业成长和发展 84.9%
遵守商业道德 81.9%
慈善及公益事业 80.1%
在制定战略和运营管理时考虑公众期望 72.5%
对“内”、“外”利益团体透明的社会政策 59.4%
发展社区项目和社会和文化设施 55.3%
表 2 中国公司要成为负责任的公司，需优先解决的问题
1. 改善公司治理 46%
2. 加强对社会和环境影响的管理 41%
3. 将商业战略和责任结合起来 36%
4. 与其他利益相关者积极合作 16%
5. 编制并定期公布责任报告 12%
6. 由外部机构进行认证 9%
译者: 古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