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场一派兴旺的那些年份里,许多对冲基金经理把大笔杠杆资金用来赌股市看涨,赚得了数十亿甚至上百亿美元;后来,少数基金经理因为预见到了经济衰退也发了大财。这不是戴利奥的风格。(实际上,他讨厌被人叫做对冲基金经理。)就此而论,他不会用大量借来的钱加大他的赌注─他的杠杆率约为 4 比 1,远远低于其他投资人以往的比率。与想法古怪的肖(D.E. Shaw)和复兴科技基金(Renaissance Technologies)的吉姆·西蒙斯(Jim Simons)等同行一样,戴利奥把自己的见解变成数学公式,然后用功能强大的计算机系统搜索世界各地的几十个市场,寻找定价有偏差的资产或其他机会。戴利奥和他的计算机不只是关注股票、寻找彼得·林奇(Peter Lynch)所谓的“10 倍收益股票”,而且高度关注货币市场和固定收入证券市场,一点一点、稳稳地赚上一倍、两倍、偶尔会达到三倍的回报。看得出来,这种方法有可能获得十分丰厚的收益。
布里奇沃特投资公司总部是一幢不起眼的砖石玻璃结构三层楼房,坐落在康涅狄格州韦斯特波特县一片 22 亩的茂密林地中,在格林尼治海岸以北约 20 英里。公司在附近的其他三座楼里新添了办公场所,这是因为它管理的资产急剧增加─在过去 10 年里年均增长率超过了 40%,所以必须出资聘请新员工,增强技术力量。自 2000 年以来,公司员工从不到 100 人发展到 800 人左右,仅仅在客户服务部里就有 100 多名雇员。
与一般对冲基金不同的是,布里奇沃特投资公司不为富人管理金钱,而是只跟养老基金和主权财富基金等大型机构合作。眼下,公司有 270 个客户,其中大约一半是美国国内机构,一半在海外。和普通对冲基金一样的是,它对受托资产收取 2% 的管理费和 20% 的利润分成。
不过,它与投资人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从对方的钱财中分得一份。公司的分析师还向客户提供一系列调研服务。“我喜欢他们做的每日经济报告。”洛斯公司(Loews Corp.)首席执行官吉姆·蒂施(Jim Tisch)说。“这是我每天必读的东西。”分析师们还随时按照客户的要求提供服务,或者审查客户的投资组合─甚至包括把资金分流到其他对冲基金。“我不把他们当作服务提供商,而是当作合作伙伴。”柯达公司(Eastman Kodak)养老基金投资主任约翰·兰恩(John Lane)说。这个拥有 75 亿美元资产的养老金组合自 20 世纪 80 年代后期开始就投资于该公司。“如果不听取布里奇沃特公司的意见,我们不会对投资战略作重大改动。”
尽管资产管理业最近饱受丑闻和倒闭的困扰,兰恩仍然完全信任布里奇沃特公司。“在与我们合作的所有投资公司当中,”他说,“他们是最值得信赖的。”谈到信任问题,戴利奥指出,客户的钱财都在公司外部保管人那里,他的机构客户经常来势汹汹地审计公司的经营状况。
戴利奥身高 6 英尺,体格健壮,不会见客户时爱穿棉织开领衫和灯芯绒裤子。他的办公室朴实无华,到处挂妻子和四个孩子的照片,窗外可以看到从林地横穿而过的索格塔克河。周围的乡土气息令他心情愉快。他是全国鱼类和野生动植物基金会(National Fish and Wildlife Foundation)理事会成员,酷爱钓鱼和弓箭狩猎活动,猎物从南非野牛到野猪一应俱全。他说自己喜爱户外运动─他还喜欢用滑雪板滑雪─主要是因为他崇尚大自然的精美绝伦。他说,相比之下,“人类看见或制造的任何东西都过于简单了。”
为了保持头脑活跃、富于创意,戴利奥每周要打坐五次左右,每次 20 分钟。他说,早在“1968 年披头士们开始这种修炼时”,自己就学会了。他还是个狂热的音乐迷,而且什么音乐都喜欢。他在纽约市的歌剧院里有一个专用包厢,每年长途跋涉去新奥尔良参加爵士音乐节,定期与妻子一起去跳萨尔萨舞,对蓝调布鲁斯也情有独钟。
同许多亿万富翁级的基金经理一样,戴利奥拥有自己的慈善基金会。过去三年里,他出资在报纸和电台上打广告,支持一个名叫“让我们重新定义圣诞节”的运动,该运动呼吁人们向慈善机构捐钱,而不是沉湎于惯常的炫耀自我的节日消费。
尽管戴利奥说自己读书不多,但最近在他的办公桌上摞 20 几本有关经济危机的书,其中有本·伯南克(Ben Bernanke)的《大萧条论文集》(Essays on the Great Depression)和约翰·肯尼思·加尔布雷思(John Kenneth Galbraith)的《1929 年大崩溃》(The Great Crash of 1929)。每本书里都夹便签纸,书页空白处有随手记下的心得。他还在手边放了一个活页夹,里面是他收集的上世纪四个重要去杠杆化时期长达 100 页的详细时间表,这四个时期是:20 世纪 20 年代魏玛共和国极度通胀、20 世纪 30 年代大萧条期间的全球经济危机、80 年代的拉丁美洲信贷危机,以及 90 年代开始的日本 10 年衰退。他说,这份时间表提供了“一种有关每个时期应该做什么交易的虚拟经验”。
戴利奥说,在这四个历史时期中,当前的形势与大萧条最相似,因为其问题具有全球性。不过,他不爱用“萧条”这个词。他认为这个词太吓人,现在如果用它,会使人联想到当年遍地的流浪汉和收容失业者的“胡佛村”,并且会分散人们的注意力,不再去关注造成当前态势的缘由。他想用自己造的词:“D-过程”(D-process)。
戴利奥说,大多数人认为,萧条就是一种真正、真正恶劣的衰退;而实际上,两者不尽相同,但均属于正常现象。衰退是因为中央银行采取紧缩银根政策而造成实际 GDP 下降,此举通常是为了控制通货膨胀,待央行压力减轻时,便会停止实施。不过,D-过程发生在某经济体出现难以承受的债务负担、货币政策不再有效之际,这通常是因为利率接近于零,央行无力刺激经济回暖。作为补救,债务的价值必须减记(此举有引发通货紧缩的风险),否则央行必须加印钞票(这是导致通货膨胀的因素),或者以某种形式双管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