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经济资源的国家博弈与中国谋略

    摘 要：蕴藏着丰饶经济资源的南海不仅引来了周边国家的抢夺，而且招徕了美国、俄罗斯和日 本等国家猎取的目光。南海主权博弈实质是经济资源的博弈，南海归属的纠纷已经不再是地缘政治和区域经济问题，而是国际化的问题。因此，解决南海海疆争端，中国必须修正原有的被动应对策略，通过在不同国家之间采取合纵连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和“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等策略谋取自己能够驾驭南海主权的有利地位。
    关键词：南海主权，经济资源，大国博弈，战略转变
    中国与菲律宾在黄岩岛持续对峙，越南以海洋法形式公开宣布西沙和南沙群岛为己所有，日本和印度向菲律宾和越南发力助威，美国对中国设立三沙市说三道四，俄罗斯慷慨接纳越南抛来的“橄榄枝”……南海在多方力量的鼓噪与搅动之下，日益绷紧了地缘政治的敏感神经，甚至国际社会也闻到了南海上空剑拔弩张的火药气味。而无论是周边国家对南海岛礁主权的声索，还是千里之外的大国染指南海的纷争，四面八方投射与迸发出的目光都贪婪地聚焦到南海富饶的油气等经济资源之上。
    一、金色的南海 
    总面积为350万平方公里的南海地区潜在的石油总藏量约为550亿吨，天然气20万亿立方米，堪称“第二个波斯湾”。海洋特殊的地质构造铸就了南海油气资源的分布生态。除了大陆架成为部分石油和天然气的蕴藏地带外，南海的油气资源主要广布于南海南部，即地理意义上的南沙群岛周围的湄公、昆仑、曾母和万安等14个盆地中，地矿资料显示，该地区油气总资源量约为300亿吨油当量。当然，南海的油气资源并不会为人类所轻取，其中已经探明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有70%蕴藏于153.7万平方公里的深海区域^[1]。正是如此，南海有潜力成为继墨西哥湾、巴西和西非海岸深水油气勘探开发金三角之后，世界上第四大深水油气资源勘探海域。作为石油和天然气的最佳替代能源品种，南海海域还蕴藏着丰富的可燃冰。可燃冰是一种洁净能源，它所含的杂质比常规天然气更少，燃烧后几乎不产生污染物质。可燃冰的热量很高，1立方米可燃冰可以释放164立方米的天然气。因此，随着常规石油和天然气储量日益减少，可燃冰所具备的可替代性战略意义不言而喻。据权威部门初步估计，目前全球海域发现的可燃冰资源相当于690亿吨油当量，其中南海可燃冰资源量为650亿吨油当量，占全球总量的94.2%。除了藏量丰饶的油气资源之外，南海还蕴藏着5万亿吨锰结核、3100亿吨镁、170亿吨锡及铜、29亿吨镍及锰、8亿吨钻、5亿吨银、800万吨金和60亿吨铀。至于南海所拥有的巨大潮汐能、波能、温差能和压力差能等海洋动力资源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作为亚太地区海运的咽喉要道，南海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海上航线之一。如果按吨位计算，每年有超过一半的各国商船队需要通过南海，通行量分别是苏伊士运河的3倍和巴拿马运河的15倍。数据显示，在国际贸易的航运中，石油和石油产品总量的55%都须从南海通过^[2]。具体来看，日本从中东和非洲所购买的80%以上的石油、75%从南海产出的液化天然气、韩国从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采购的90%以上的天然气以及中国80%的进口原油都须经由南海运到各国国内。
    中国对于南海诸岛行使主权管理可以追溯到唐代，在宋代时对南海诸岛的行政划分已经十分明确，此后的明、清两代，南海诸岛不但被列入中国版图而且进一步被确认为琼州府的管辖范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作为战败国的日本将它所侵占的中国领土归还中国，其中就包括南海诸岛。1948年，中华民国政府公开发行《行政区域图》，以海疆国界线的形式向国际社会正式宣布了中国政府对南海诸岛的主权，这就是现在在中国地图上依然清晰可见的环布于南海周围的九条不连续的黄色线段，即“九段线”，而且包括美国、英国、菲律宾和越南等许多国家的地图上都沿用了“九段线”。
    二、瓜分石油的盛宴 
    也许谁也不会想到，“九段线”内的平静与安宁会因为一纸报告而被打破。1969年4月，在联合国亚洲及远东经济委员会的赞助下，穆迪企业研究主管埃默里与日本学者新野弘在中国东海与黄海进行了为期6周的地球物理勘测后提出了《埃默里报告》，明确提到台湾与日本之间的大陆架很可能是世界上最富庶的石油储藏地，由此引发了越南、马来西亚、菲律宾、文莱和印度尼西亚等南海五国对海洋主权与资源的争端。
    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通过进一步将南海争端尤其是中国与周边国家的海域主权归属纠纷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按照《公约》中“以陆定海”的原则和200海里专属经济区的规定，拥有沿海的一个岛屿就相当于拥有周边43万平方公里的海域，由此也就拥有了该海域内所有资源的勘探、开采和开发的权利。然而，《公约》划定的中国周边国家所拥有的“专属经济区”与沿用了数十年的中国“九段线”区域相重叠。而针对这种情况，《公约》仅提议相关国家通过协商加以解决，没有具体指导方案。南海周边国家抢占岛礁和开采油气资源的行为由此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资料显示，南海五国目前在南海的钻探油井达1380口，年石油产量达6000万吨，产值超过2000多亿美元。
    越南是南海油气资源开发的最大既得利益者。自从26年前在南沙打出了第一口出油探井后，越南相继开发了白虎油田、大熊油田、白犀牛油田和东方油田等10多个大型油田，同时越南已在南海划定了185个石油开发区块。资料显示，越南已从南沙共开采了逾1亿吨石油、1.5万亿立方米天然气，获利总额高达250多亿美元。从纯经济收益的角度计算，截止20世纪80年代末，越南从南海获取的油气资源价值约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33%，而且这一比例有望在2020年达到53%。
    马来西亚是在南海设立油气井田最多的国家。目前马来西亚在南沙附近海域有10个商业性油田，90多口油井和40多个气田，其在南海石油年产量超过3000万吨，天然气近1.5亿立方米。自从马来西亚在南海进行海上石油开采后，石油出口总值已超过其国民生产总值的20%。
    与越南和马来西亚相比，菲律宾应当是在南海“动手”最早的国家。早在20世纪40年代中期，菲律宾就盯上了南沙群岛，并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正式在南海进行油气勘探的开发招标。作为菲律宾有史以来最大的工业项目，马兰帕亚天然气田为其国内3家大型发电厂提供燃料，且使菲律宾进口发电油料减少了30%。资料显示，目前菲律宾政府从马兰帕亚天然气田得到的收入已达50亿美元，如果该气田二期、三期项目进展顺利的话，最终收益将达到100－120亿美元。
    文莱和印度尼西亚的南海油气资源开发步伐虽然相比于以上三国而言显得不紧不慢，但两国依然有所斩获。其中文莱在南海海上参与建设的油井平台超过240座，并且得益于近海石油的生产，文莱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跑步进入全球第五名。同样，印度尼西亚的油气生产也有20%来自南海，其开发的纳土纳气田是世界上最大的气田之一，每年可生产大约800万吨液化天然气。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资金、技术和设备的缺乏，南海周边国家普遍采取出让股权的招标形式吸引西方大型石油公司进行联合勘探和开发。如在越南东方油田中，日本帝国石油公司拥有65%的股权，大熊油田中日本三菱石油公司拥有11%的股权。而在菲律宾的马兰帕亚天然气田中，壳牌石油公司和雪佛龙公司分别拥有45%的股权。可以说，在南海除了可以看到越南、菲律宾等国的国家石油公司外，还能看到几乎所有的石油跨国公司身影。一项不完全的统计资料表明，过去20年间，南海五国共对外售出合同区块143个，总面积达26万平方公里。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无论是南海五国对外正在招标出售的油气区块，还是已经与西方石油公司联手开发的油气田，不少都深入到了中国的“九段线”以内。如越南在南海划定的185个油气区块进入中国“九段线”内达100多万平方公里，马来西亚的石油开发区域进入中国“九段线”以内20公里，菲律宾礼乐滩海域的油气公开招标区块几乎全部进入中国“九段线”以内。因此，在南沙每年高达6000万吨的油气产量中，南海五国在“九段线”内开发的油气资源就达3000万吨。
    三、冒险家的乐园 
    尽管《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直到1994年才开始生效，但是“要开发资源，必先抢占岛屿”的思维早已在南海五国政府的大脑中构筑成形并稳固起来。于是，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南海五国不约而同地派出各种形式的武装部队抢滩南海诸岛且至今没有停止圈占的脚步。引人关注的是，除了南沙群岛成为了聚力拼抢的目标之外，西沙、中沙群岛也被纳入到了部分国家觊觎范围之内。
    越南是唯一对中国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都提出主权要求的国家，也是最富侵略性的国家。仅1974年和1975年两年时间中，南越就出动军队先后侵占了西沙群岛的永乐群岛、甘泉岛和金银岛，以及南沙群岛的鸿庥岛、南子岛等5个岛屿。不仅如此，统一后的越南更是忽视中越关系正常化的外交背景并加快了进军南海的步伐。在过去的20多年时间中，其先后派军占领了人骏滩、金盾暗沙和奥南暗沙等29个岛礁。为了巩固对南海诸岛的非法侵占，越南除了在所占据的岛礁上驻军、建造各种军事设施外，还在一些较大的岛礁上兴建了起降场、雷达站、气象站、卫星电视天线和灯塔等设施，以宣示其所谓“主权”^[3]。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一种最新动向，趁着2012年4月中国与菲律宾在黄岩岛发生对峙的敏感时刻，越南借中国注意力转移而“趁火打劫”，除接连派战机出巡南沙岛礁、加大军购、在南威岛铺设巨幅国旗外，还在2012年6月底通过了“越南海洋法”，将中国的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包含在所谓越南“主权”和“管辖”范围内，其加速控制南海诸岛的用心昭然若揭。
    菲律宾以武力染指南沙群岛的时间几乎与越南同时发生。在1974年菲律宾政府从本国商人克洛马手中以1比索的价格“购买”了南沙群岛的33个岛礁之后，在随后的10年中菲律宾先后派军非法占领了南沙群岛的9个岛礁，菲官方将其统称为“卡拉延群岛”，并在巴拉望省下辖设立“卡拉延市”。有公开资料显示，菲方目前在“卡拉延群岛”驻有军人50多名，另有一定数量的海岸警卫队及警察。当然，菲律宾竞夺南海岛礁的行动还在延续。2009年，菲律宾总统阿罗约正式签署“领海基线法”，将中国的南沙部分岛礁和黄岩岛划入菲律宾领土，以此为据，2011年菲律宾政府把南海更名为“西菲律宾海”。不仅如此，菲律宾在2012年4月将南海扩张的触角伸抵到了中沙群岛的黄岩岛，中菲两国由此发生了至今仍未缓解的黄岩岛对峙。而黄岩岛事件余波未了，菲律宾又宣布在富有争议海域的礼乐滩获得油气勘探的突破战绩，其挑战中国南海主权的动机日渐明显。
    虽然相比于越南和菲律宾而言马来西亚抢占南海岛礁的行动稍微迟缓了一些，但只要能据为己有的岛礁马来西亚却丝毫不会心慈手软。早在1979年，马来西亚出版的一张领海和大陆架疆域图上就把南沙海域东南部的12个小岛礁划为自己的范围，并在4年之后以武力形式在弹丸礁突击登陆并实施占领，2年后马来西亚又派兵占领了光星礁和南海礁及附属的5个小岛，而在已占领的榆亚暗沙和簸箕礁上马来西亚政府甚至搭建了雷达与通讯设施。
    无疑，南海尤其是南沙群岛成为了周边“冒险家的乐园”，在经过了几轮的明抢暗夺之后，在南沙群岛较大的52个岛礁中，有44个岛礁被周边国家瓜分。值得注意的是，按照南海周边国家宣布的领海、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范围，越南侵入中国“九段线”内海域达117万平方公里，菲律宾达62万平方公里，马来西亚达17万平方公里，文莱达5万平方公里。
    更需警惕的是，围绕着南海主权的争夺，南海五国与此匹配的武力装备正在不断升级，由此也注定了未来南海上空的硝烟可能更趋浓烈。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提供的研究报告表明，南海五国2011年的军费总额达290亿美元，2012年底有望达330亿美元。除了自2000年以来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水面舰艇以及配备先进导弹系统潜艇等进口武器总额分别增长了722%和84%之外，越南也不断地从俄罗斯购买多艘潜艇，同时按照越南制定的《21世纪海军发展规划》，在2020年前越南将初步完成防卫南海的基本兵力体系建设，重点就是建成具有远海独立作战能力的“南沙舰队”。
    四、大国利益的“竞技场” 
    在如今的国际地缘政治和区域经济的摩擦和冲突中，参与的双方或多方已经不再仅限于地缘主体，许多在地理意义上毫不相关的强势主体也通过不同的方式加入进来，其所发挥的主导或诱导作用丝毫不弱于地缘主体，所以美国、俄罗斯和日本等国的介入使本就不平静的南海争端局势更加地起伏跌宕和波云诡谲。
    策应重返亚洲的战略需要，南海成为了美国眼中最宽阔的运作平台。这不仅是因为南海五国是东南亚国家联盟（东盟）的重要成员，驾驭了五国就可以达到影响东盟进而增大美国在亚洲发声的效果，同时美国可以通过声援南海五国与中国海域主权的争斗与博弈达到制衡中国在亚洲影响力日渐提升的目的。可以说，正是由于美国重返亚洲战略的启动，给急需后台支撑的南海五国注入了一枚兴奋剂。从目前来看，虽然美国在南海问题上口头表示“不选边站队”，然而美国政要将中国设立三沙市看成是“进一步加剧南海地区紧张局势”的评价以及向中国政府发出“不应利用双边会谈对争取南海主权的国家各个击破”的警告等系列最新表态已经清晰地显示美国试图插手甚至左右南海局势的野心。菲律宾和越南无疑成为了美国运作南海棋局的两大马前卒。除了每年与美国展开大型联合军演之外，菲律宾还允许美国在克拉克基地常年驻军，同时邀请美国在金莱湾、苏比克和克拉克等重要军事基地部署反潜机。无独有偶，越南也拉开了与美国海军开展系列交流活动并进行海上联合搜救演习的大幕，同时越南和美国正在就向美国开放金兰湾一事进行着密集的谈判。
    俄罗斯在越南的牵引之下介入南海的脚步同样吸引着国际社会的敏感目光。除了过去几年向越南出售潜艇、战机和导弹等大型海上武器装备外，俄罗斯还做出了将向越南贷款约100亿美元用于在越南建设核电站的最新决定。作为回报，越南将允许俄罗斯在处于连接太平洋和印度洋交通要道上的金兰湾建立船舶维修基地，俄罗斯也据此计划将金兰湾作为新型航母在2020年之前的停靠港口。另外，在越南的邀请下，俄罗斯于2012年4月首次决定在南海与越南共同开发油田。越南将俄罗斯的力量高调引入南海，不仅扩充了与中国“叫板”的底气，同时由于中国与俄罗斯的特殊关系，也使中国在南海问题的处理上更加地谨慎。
    蛰伏于东海之上的日本正在运筹史上最大规模的“下南洋”行动。除了帝国石油公司、日产株式会社、JX新日本石油、天然气勘探公司和日本国际石油开发株式会社等几乎所有的国内能源企业全方位进入南海油气资源开发之外，日本海上自卫队还与美国、澳大利亚海军联手在濒临南海的文莱近海海域举行了大型联合军演，同时日本海上保安厅飞机不久前飞抵菲律宾，双方高调声称就“南海安全”交换意见。不仅如此，近年来日本政府积极执行其所谓的“越南战略”，其与越南联手开发南海的关系愈加紧密，而且几乎越南对外招标成功的南海所有油气区块中都有日本公司的身影。
    除了美、俄、日等国进入南海“搅局”之外，作为新兴经济体中的大国印度也试图在南海建立起自己的“泊位”，而且印度已经将越南作为自己“东进战略”中的重要支点。从目前来看，虽然越南对外招标的南海128号油田项目因为“海床太硬，钻探活动并不成功”导致印度OVL国有石油公司退出了合作程序，但此公司依然继续在位于同一地区的6.1号油气田项目中进行开发作业。值得注意的是，当不久前中国在位于南海“九段线”西侧与越南相连海域的9个区块（其中包括128号油田区块）进行对外招标时，越南也再次及时启动了毗邻地区的油气开发招标活动。尽管中国政府对越南深入“九段线”的行为提出了措辞激烈的外交照会，但印度却毅然加入到了应标越南的行列，而在得到了越南延长印度在南海勘探契约两年的最新承诺后，印度留在南海的决心似乎更加坚定。
    五、中国的隐忍与尴尬 
    在处理与南海五国的海域与油气资源开发的争端问题上，中国政府一直秉持着“主权属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基本原则，即使在岛礁被他国侵占的情况下，仍在10年前发起并与东盟国家签署了《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在呼吁以和平方式解决领土和管辖权争议的同时还承诺不采取使争议复杂化、扩大化的行动。也许正是中国这种高度克制的姿态，才换来了南海近10年的安宁与平静。
    然而，中国却为自己极度理性的隐忍与克制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在南沙群岛较大的52个岛礁中，目前中国实际仅控制8个岛礁。在这8个岛礁中，除太平岛外，其他全部是季节性岛礁，遇到台风或大潮就会被淹没，而且8个岛礁中有7个位于南海海域中间，周边几乎无油可采；不仅如此，就在越来越多的国家在南海疯狂地掳掠油气资源时，中国仅将采油区域局限于北纬17度以北的近海浅海区域，在南沙地区至今还没有一口油井。另外，与越南签署《北部湾渔业合作协定》后，中国渔民在北部湾海域完全自由地捕鱼时代宣告结束，而越南渔民则经常越境进入中国专属经济区采鱼和作业。
    从现在看来，中国一直倡导的“主权属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原则已经基本上被南海诸国所异化。一方面，由于南海五国长期以武力抢占南沙岛礁并已常年驻军或布建相关设施，而中国在一个又一个岛屿被占领时并没有采取激烈的应对措施，海域划界问题亦未能及时化解，因此，“主权属我”对于中国而言仅仅具有自我认知的法律意义。另一方面，在处理南海主权纠纷问题上，中国曾试图借助东盟搞一对一的连横，然而由于美国的介入和搅局，中国的连横策略基本上宣告流产，与此相反照，美国却担当起了南海问题对华连横的统帅，扯起一个对付中国的连横双层纵队：越南、菲律宾和马来西亚等南海周边国家是第一包围圈；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等则呈品字状布局在中国南海的东西南三个战略大方向。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希望“搁置争议”已经很难。
    在“主权属我、搁置争议”遭遇边缘化的态势下，“共同开发”的原则自然没有得到有效地贯彻，并且至今没有收到任何成效。早在2003年底，中国海洋石油公司已经与菲律宾国家石油公司和越南国家石油公司签署了共同勘探开发南海油气资源的意向书。根据协议，三国的国家石油公司在3年协议期内联合收集南海协议区14.3万平方公里海域的二维和三维地震数据，并对区内现有的二维地震线进行处理，共同研究评估石油资源状况并确定是否具有商业开采价值。然而由于后来菲律宾单方面与英国公司达成协议，并大肆在礼乐滩附近海域开展油气勘探活动，中菲越三国首次缔结的油气合作开发协议无疾而终，而且自此也没有中国与南海五国之间任何其它合作行为的再次展开。
    必须承认，在高度克制和隐忍的同时，相关必备条件的欠缺也制约了中国进军和开发南海资源的步伐。由于南海油气的70%蕴藏于300米以下的深度海域甚至1500米以下的超深海底中，但长期以来中国海洋石油工业勘探开发能力却只能延伸到300米以内的海底，大于300米水深的油气勘探开发也才刚刚取得突破。不仅如此，海洋石油开采成本格外高昂，钻探一口深海油井的成本动辄在1亿美元以上，一座深水石油平台的造价就高达10亿美元以上，即便中国具有相应的勘探和开发技术，但投入和维持如此巨大的成本对中国而言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另外，南海面积广阔，南北跨度为1800多千米，即使在南沙海域进行油气开发，中国也难以保障有充足的人力物力供给。
    海洋区域战略规划的缺失同样是值得深刻反思的方面。近现代以来，中国对海疆权益不甚重视，以致海洋国土一直没有纳入国家的经济区划版图中。虽然新中国成立以来一共做过3次大的经济区划，但3次都没有把海洋国土纳入到经济区划中去。同样，尽管国务院在两年前下发的《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中明确提出将另行颁布实施《全国海洋主体功能区规划》，但该规划至今还未面世。由于海洋规划的缺位，在中国目前主张的300多万平方公里的海疆中，明确划定海上疆线的只有7%，最终也导致了中国与相关国家的海上纠葛纷至沓来。
    六、转动南海的战略棋盘 
    按照《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中国在南海的管辖面积为260万平方公里，占全部海洋国土的面积87%，守住了南海尤其是南沙相当于增加了1000多公里的战略纵深，因此南海事关中国的领海主权完整。相关数据显示，中国石油消费的对外依赖度达到56.3%^[4]，天然气对外依赖度达到21.9%，并且这些数字随着经济的扩张还会继续攀升，南海油气当量占中国海域油气总资源量的53%，失去南海相当于失去中国油气总资源量的1/3，因此南海事关中国的能源与经济安全。另外，作为世界贸易大国，中国60%的对外贸易运输要经过南海，因此南海事关中国的海洋航行与运输安全。
    不在沉默中改变，就在沉默中爆发。伴随着一向韬光养晦的中国政府发出“南海问题是中国核心利益”的宣言，世界看到了中国挺进南海的铿锵脚步。一方面，海洋经济发展上升为“十二五”规划的国家战略重点，开发南海油气资源已明确地成为国家维护海洋权益的重要方式。与此呼应的是，2012年5月“海洋石油981”在南海海域首钻，这一最大作业水深可至3000米、钻井深度可达10000米的石油勘探与钻井平台，不仅使中国成为第一个在南海自营勘探开发深水油气资源的国家，而且也使中国对南海主权的宣示得到进一步彰显。另一方面，更让国际社会瞠目的是，中国不仅在2012年设立了管理南海海域的三沙市政府，而且成立了三沙警备区，对于与南海有关国家的矛盾升级，中国发出了“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的警示。的确，一味忍让和宽容并不是中国解决南海争端的上策，必要时为了维护海疆主权中国可以与对方进行一场低烈度的战争。然而，由于美国、俄罗斯和日本等国的介入和渗透，南海问题已经在无形之中上升到国际化的高度。在多元力量搅合和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局之下，选择武力方式的结果可能是双输甚至多输，因此，中国政府解决和南海五国的争端仍然需要智取——综合运用经济、外交和军事等手段，主动争议、制造争议，最大限度使用非军事手段立足于长期逐步解决问题。
    除了继续争取与南海五国在富有争议的地区“共同开发”油气资源外，独立开发应当成为中国的主要方向。由于有“海洋石油981”的重要支撑，中国开发南海石油的技术瓶颈已经被打破，但目前“海洋石油981”仍在中国近海作业，必要时可以向有争议的区块推进，并展开实质性的勘探和开发。另外，据专家估计，到2015年中国将形成深水工程基本设计能力，同年可以在南海实现可燃冰资源的试开采，2020年中国将形成深水工程作业船队和涵盖地下、水下和水面的深水油气田勘探开发工程技术体系，中国独立开发南海油气资源的能力将愈加彰显。
    由于美国重返亚洲的脚步异常坚定，中国希望美国在南海问题上放下身段或者引而不发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但中国也不缺乏与美国周旋甚至抗衡的牌九。除了中国可以利用作为全球最大外汇储备国和美国最大债主国的优势并在必要时通过抛售美国国债以反压美国干预南海的气势之外，中国可以连横俄罗斯达到制衡美国的目的。从现在看来，俄罗斯介入南海更多的是经济目的，而且俄罗斯官方发出的“反对任何非当事国干预南海领海争端”的表态实际上与中国处理南海问题的立场相吻合。因此，对于俄罗斯介入南海之举，中国暂时不应发出任何排异性声音，甚至有必要予以认同或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特别值得关注的是，普京执掌新一届总统帅印期间，其最大的政治抱负就是重新整合欧亚大陆上的政治力量，一定程度恢复前苏联的政治规模。如果中国能够通过上合组织协助普京更有效地推进欧亚大陆的整合，俄罗斯定会成为与中国合力阻击美国干预南海之手的中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应当成为中国遏制日本“下南洋”的核心策略。对于日本而言，无论中国与南海五国任何一国发生纠纷从而分散中国对东海钓鱼岛的注意力都是其乐见其成的快事。对此，中国可以不失时机地搅热俄罗斯与日本在“北方四岛”以及韩国与日本在独岛、竹岛的矛盾以扰乱日本聚焦南海的视线，必要时中国可以就钓鱼岛引发与日本的矛盾升级从而倒逼日本“下南洋”力量的回撤。“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是中国分化南海五国的核心谋略。在南海五国中，由于印度尼西亚和文莱的主权诉求与“九段线”的重叠较少，而且并没有提出明确声索诉求，中国可以加大对这两个国家的投资以削弱南海五国共同发声的力度，而对于越南、菲律宾和马来西亚3国，中国可以通过多种贸易手段对其出口进行打压和限制。经验表明，无论是菲律宾与中国在黄页岛的持续对峙，还是越南的趁火打劫，均在挑战中国海域主权管理底线的同时，也在试探着中国的反应^[5]。如果中国能够在经济上使这些冒险者遭遇重创进而影响执政党在其国内的领导地位，这些国家必然会回到谈判桌上来。当然，在维护领海主权与资源完整方面，真正的胜利不在于经过博弈后对手知难而退，而是迫使对手根本不愿、不敢主动发起针对中国的恶性博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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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姚冬琴.南海油气资源被掠夺的背后[J].中国经济周刊，2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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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齐岳峰.中国南海需要“突围”[J].小康，2012，（5）.
    [5]潘亮.黄页岛事件解读：中国未来博弈新策略[J].环球财经，2012，（6）.
    作者简介：张锐（1964－），男，湖北孝感人，教授，主要从事国际金融与服务贸易方面的研究。E－mail：zr64@163.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