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如何衡量休闲的经济价值

    ??????? 休闲，是近年来媒体和公众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在学界、业界和媒体的推动下，“休闲”、“休闲消费”、“休闲产业”、“休闲经济”等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对于中国老百姓来说，“休闲”是个新的名词，多少带点洋味儿，实际上认真考究起来，中国人是不乏休闲的传统和历史的。孔圣人早在两千多年前，就把“游于艺”紧紧地排在了“居于仁” 之后，而他所提倡的六艺中，“礼乐射御”都是游戏和娱乐，都和休闲有点关系，唯有“书、数” 两项是有关工作的。不过，在以后的岁月里，中国人的观念似乎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压抑和扭曲了，对“休”、“闲”有点儿遮遮掩掩、甚至谈虎色变了，认为休闲就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好逸恶劳、吃喝玩乐、穷奢极欲，不仅是无益于个人发展，更是有碍社会进步的。重生产而轻消费、重物质生产与消费而轻精神生产与消费的观念似乎成了中国社会文化的主流意识。
    ??????? 近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休闲又重新回到中国人的视野中来。从休闲服装、休闲食品到休闲旅游、休闲住宅，从街头茶馆到各式各样的“吧”，从电影大片到畅销读物，各种冠以休闲的商品和服务成为了城市居民趋之若鹜的消费时尚；一到节假日，各大旅游景点车马如织、游人似海；娱乐、音像、演出、艺术品市场异常活跃，各类休闲书籍、畅销读物不胜枚举；茶艺馆、酒吧、咖啡屋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健身场馆生意火爆，体育用品纷纷热销??解决温饱后衣食无忧的人们开始琢磨起“玩儿”来，寻思着怎样玩儿出体验、玩儿出花样、玩儿出品位和文化来。于是，休闲作为一种新的消费形式，带动了城市居民生活结构、社会结构、产业结构以及行为方式和社会建制的变化，也因此催生了一个新的经济现象。在此背景下，认识和衡量休闲的社会经济价值就成为一个重要的问题。
    ?如何认识休闲？
    ???????? 究竟什么是休闲？如何看待休闲的社会经济价值？从亚历士多德至今两千多年，不同文化、不同时代的人有不同的理解和解释。总的来说，休闲是指从外界环境的压力中解脱出来，使个体能够以自己喜欢的、有价值的方式，去休息、消遣或培养与谋生无关的智能等活动的总称。
    ???????? 休闲意味着缓解生命过程中的紧张与压抑，意味着对自身生命的关怀，因此成为当代人最向往的生命活动，休闲消费也就无可争议地成为时尚的主题。与休闲需求相应地，那些提供各种休闲服务、与人们休闲行为密切相关的产业构成了一个新的产业集群，其中包括了旅游业、娱乐业、体育产业、文化产业等在内的一大批现代知识型服务产业。
    ??????? 人们享有休闲的程度是一个国家（地区）生产力水平高低的标志，也是其社会文明程度的体现。正如K·Roberts在《现代社会中的休闲》一书中所指出的，“休闲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人们生活质量的标志……休闲时间、休闲花费、人们对休闲活动的参与比例都在不断增加。人们的财富——物质的、精神的、社会的，都越来越取决于其休闲，休闲兴趣和休闲活动正在成为人们整体生活方式的核心。”
    ????? ? 近几年,我国居民用于休闲的时间和货币支出日益增长，休闲的参与频率和普遍程度也不断提高,休闲的方式和类型各式各样。而休闲作为一种新的消费类别,不仅包括了丰富的内容, 涵盖了旅游、文化、体育、娱乐等消费中的大部分,同时也具有广泛的带动作用，不仅间接地促进交通、商业等产业的发展，还直接与餐饮、住宅等产业融合。在此背景下，人们开始重新审视休闲的社会经济价值。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提倡休闲消费并不是鼓吹消费主义、物质主义，也不是推崇所谓的炫耀性消费。休闲消费作为人们为了开心享有、心轻气爽、消遣放松或娱乐的一种活动，它并不必然地与大量的货币支出、昂贵的商品、炫耀性的目的、“独占性”的占有欲望等相关联，而是人们丰富生命、提高生活品质、完善自我、满足个性偏好、追求生存意义的活动，因此休闲不是奢侈品而是一种必需品，不是属于少数人的特权，而是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的活动。同时，人们也意识到，休闲并不是对物质的无限追求，如果我们把时间作为一种能够为人们带来特殊效用的稀缺性资源来对待的话，如果我们将消费从单纯物质的桎梏里解脱出来，将其看成是能够带来效用的对象，我们就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休闲的本质。
    ?如何统计休闲？
    ??????? 对于休闲这样一个新的社会经济现象，我国现有的产业划分标准和统计体系还未能及时将其纳入视野，如何衡量休闲对社会经济的贡献，也尚未受到足够的重视。在这方面，发达国家已经走在了前列，其中尤以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英国为代表，亚洲地区的韩国也有相应的统计。由于对休闲的理解以及本国的特点不同，各统计体系之间差异较大，缺乏可比性。即使同一个国家中的不同组织，所提供的数据往往也迥然相异。总体而言，对休闲的调查和统计是从需求和供给两个角度来进行的，其中从需求方面的统计比较多，而供给方面的统计较少。
    ??????? 从需求角度的调查主要有三种：家庭时间调查中用于休闲的时间、家庭支出中用于休闲的支出、不同人群对不同休闲活动的参与比例与频率等。时间使用状况调查（Time-use Survey）是用来了解居民家庭休闲时间的主要方法。目前很多发达国家都定期开展专门的时间使用状况调查（TUS），如澳大利亚、加拿大、美国等。英国还建立了国民时间账户（National Time Accounts），将人们用于不同活动的时间汇总。采用何种方法进行时间使用情况调查目前还没有国际一致认可的方法，为此联合国统计署经济和社会发展部正在探索在消费和生产方式指标（consumption and production pattern indicator set）系列中设置一个新的时间指标——用于休闲、有酬劳动、无酬劳动与旅行的时间（time spent on leisure, paid and unpaidwork, and traveling）。欧洲统计局（Eurostat）也在着手建立一个统一的概念和统计体系来协调欧洲国家进行时间使用状况调查。家庭支出调查（FamilyExpenditure Survey）是了解休闲需求的第二种途径。由于家庭是休闲消费的主要基本单位，因此通过了解家庭支出的组成，就可以获知休闲支出在整个消费者支出中的地位。家庭支出调查需要被访对象对家庭支出做出详细说明，从而计算出总的休闲支出、花费在特定类型休闲上的支出等。当然，通过家庭支出调查了解休闲支出，存在一些困难，如服装、交通、就餐等支出类型无法清楚地划分出休闲和非休闲成分。第三种方法是休闲活动参与状况调查（Leisure Activity Participation Survey）。自20世纪60 年代开始，很多国家都开始着手此项调查。休闲活动参与状况调查通常是提供给被访对象一个休闲活动列表，由他们选择在一定时段内从事的休闲活动类型和频率。澳大利亚、英国、加拿大、西班牙等国每年都进行一次全国范围内的调查。以此调查为基础，通过横向和纵向比较，研究者和相关机构就能够了解不同年龄、性别、职业、教育程度的人群参与不同休闲活动的频率和程度以及不同时期人们对不同休闲活动的选择情况。
    ??????? 从供给方面的统计比较少，大致有以下四种：（1）休闲产品的类型和数量，即调查或统计各种休闲产品和服务的供给状况。例如澳大利亚新的文化与休闲统计体系（ACLC）中就专门按照类别列举了所有与休闲有关的各种产品和服务，共包括26 个大组和227 个类。（2）从事休闲职业的就业人员。休闲是就业的重要来源，澳大利亚、美国等国都建立了官方或非官方的休闲就业调查和统计体系，而澳大利亚统计局与国家文化和娱乐统计中心共同 建立的澳大利亚文化和休闲分类体系（A C L C ）中就是以澳大利亚职业标准分类 Australian Standard Classification of Occupations）为基础，列出了与休闲有关的159 个职业分类。（3）休闲商业企业的规模。一般而言，是通过对商业性旅游企业、娱乐企业、体育企业等典型行业企业的统计来了解休闲企业的规模状况。（4）政府用于休闲供给的支出等。
    ???????? 总体来说，在建立国家休闲统计体系方面，澳大利亚走在了世界前列。澳大利亚统计局为了消除不同数据体系之间的差异，为相关部门提供统一的、权威性的数据，委托其下属国家文化和娱乐统计中心建立了一个统一的统计体系，即澳大利亚文化和休闲分类体系（Australian Culture and Leisure Classifications ，缩写为ACLC），该分类体系分三部分：休闲部门分类、休闲产品分类、休闲职业分类，为人们了解文化和休闲的经济意义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框架。该体系对我国建立相应的休闲统计提供了重要借鉴。
    ???????? 长期以来，我国受经济发展程度制约，对休闲的研究和统计几乎处于空白。在经济高速增长，人们消费结构快速变化的今天，加强对休闲的经济学研究和统计调查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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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瑞，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院旅游与休闲研究室副研究员、副主任
    原文刊于2005年第9期《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