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锋：如何应对失业率上升和年轻人就业压力增长？

    2022年以来，宏观经济和劳动力市场都出现了一些新动向。值得注意的是，青年失业率呈现趋势性上升，最近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跳升。当前青年就业问题不仅是短期问题，而是需要从中长期结合角度考虑和实施。
    2022年以来，宏观经济和劳动力市场都出现了一些新动向。部分宏观经济指标在2020年后再次下探，2022年3月以后下行压力进一步加大。宏观经济的波动在劳动力市场产生相应反应，城镇调查失业率上升，4月份接近2020年初水平。新增城镇就业人数在3—4月较大幅度低于2021年和2019年，接近或略低于2020年同期水平。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青年失业率呈现趋势性上升，最近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跳升。过去，中国这项指标普遍低于美国和欧盟，但当前特殊情况下出现了高于美欧的情况；并且具有很强的季节性特征，通常在7~8月达到年峰值，这与青年年龄段中毕业生比例上升相联系。毕业季同时失业率指标上升是值得关注的问题。
    同一时点上青年失业率与整体失业率相除得到一个比率值，由于多方面原因该比率值通常大于1是一个倍数，中国该比值倍数近年来波动上升，2021年下半年至今大概在3上下，高于2018年2~2.5。目前美欧的比值在2.5左右，低于中国。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就业研究所发布的CIER（中国就业市场景气指数）也显示，2018年以来整体和高校毕业生CIER指数都有所下降，但高校毕业生该指数下降幅度更大，且目前低于2020年水平。反映了年轻人就业压力大，其宏观背景除了季节性原因、经济增长弱势以外，还凸显了目前阶段青年劳动力市场的匹配问题及摩擦增长的结构性原因。因此，当前青年就业问题不仅是短期问题，而是需要从中长期结合角度考虑和实施。
    同时，净增城镇就业的变化也值得关注。一般而言，净增就业下降主要有三大原因，一是新进入劳动市场人数减少；二是劳动力退出增加；三是非青年农业劳动力转移减少。参考国盛证券杨业伟等人2019年对城镇净增就业需求分解的研究，发现净增就业需求和实际净增走势接近。净增城镇就业的减少似乎并不意味着就业压力一定很大，其走低的背景包括劳动力退出增加和转移量下降趋势变化，这跟中国长期潜在经济增速换挡回落实际上互为表里。我们需要尊重这样的客观趋势，但同时要避免一些人为因素导致变化过快从而影响到长期经济水平。因此，要统筹兼顾农业发展、农村振兴和国民经济较快追赶目标之间的平衡关系。
    在此背景下，中国的奥肯关系在过去一段时期发生了阶段性变化。标准教科书奥肯模型应用到中国改革初期数据时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十余年前我们在相关研究中提出的广义奥肯模型估计的中国奥肯关系方程仅有劳动力转移数据显著。然而当前，失业率指标呈现与经济学理论预测方向一致的反应，失业率从劳动力市场方面表现宏观经济波动的功能进一步健全，代表中国奥肯关系发生转型。奥肯关系的转型折射了新一代择业行为已经发生了变化，意味着城镇就业收缩的时候，通过农民工返乡消化冲击的模式已成为了过去；宏观涨落将越来越多通过城镇失业率变动体现，需通过创造城镇工作岗位或其他变化加以协调。这代表我国发展阶段进步，同时也意味着我国稳就业政策的约束条件发生了实质性变化。
    总体而言，目前就业形势困难既与宏观形势、毕业生求职季节性因素相联系，同时也是一系列趋势性因素变化的产物。政策需要在救济性、救急性宏调的同时，考虑中长期综合系统性应对举措。从长期来看，还是要激活市场机制，将创造充足的就业岗位作为根本，以提升潜在经济增速和推动转型升级作为主导，配合以可持续的结构性就业促进政策作为要点，推动中国就业迈向高质量发展新阶段。
    卢锋，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