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元共同债救不了欧洲

如果今天欧洲社会不愿为过去的错误付出代价，那么发行欧元共同债也好，建立财政联盟也好，都难以拯救欧洲
    欧债危机历时三年，愈演愈烈，对全球经济构成了越来越大的威胁。许多经济学家如克鲁格曼、鲁比尼等指出，欧元的软肋是欧元区缺乏统一的财政。欧洲债务危机的化解不能光靠财政紧缩，而是要尽快建立泛欧元区的预算与公债制度。于是，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拼命兜售欧元共同债的方案，并要求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与欧洲央行联手购买意大利与西班牙政府债券，干预二级市场，把债券收益率从6%-7%的高位拉下来，从而压低西班牙与意大利政府的借债成本。
    毫无疑问，如果欧洲想建立一个美国式的联邦体制，那么现有货币联盟还远不够，必须建立财政联盟，进而政治联盟。实现这样一个目标，将颇费时日，显然远水救不了近火。
    无论如何，缺乏统一财政这一制度上的先天不足，虽为欧元债务危机的处置化解带来了许多实际的困难，却并非债务危机爆发的真正原因。长期松懈的财经纪律，过度的社会福利支出与过高的政府借债，生产率低下，竞争力不足，经济疲软不振，才是欧元区债务危机的真正根源。历史上，金融与债务危机发生在不同财政或金融制度安排的国家，无论是财政单元制或联邦制，还是国家货币制或共同货币区。就连被许多人视为欧洲未来愿景的财政联邦主义样板美国，目前也在经历财政赤字的挑战。英国是一个中央财政单元体国家，同样为债务问题所累。可见，财政联邦主义制度本身并非防范或者处理债务危机的灵丹妙药。宏观经济与结构基本面才是至关紧要的决定因素。
    因此，根本性的财政改革，检讨税制，精简政府，削减不合理福利开支，私有化，资产出售，并增加劳工市场弹性，促进市场竞争与效率，才是化解主权债务危机的治本药方。EFSF的临时紧急救援与欧洲央行的大规模流动性支持，应当为危机国家推行深入的结构改革争取时间，创造必要的条件，但它们不能替代改革本身。
    从长远而言，统一的欧洲或许是一个值得追求的目标。但统一的欧洲必须是秉承德国保守财经哲学与审慎传统的欧洲，才能稳定持久，才会有利于世界，并真正有利于欧洲自己。遗憾的是，欧元区政客们在燃眉之际急功近利，避重就轻，以为只要德国放弃反对立场，马上发行欧元共同债，市场信心就会立即反弹，危机就能很快消失。这是一种危险的幻觉。所谓共同债，就是由欧元区17个成员国共同担保，履行还债付息义务，在欧元区内实现风险分享，说穿了就是由德国、荷兰、芬兰等北欧国家来担保南欧的巨大主权债务。不难判断，在没有根本结构改革的情况下，德国等财政相对稳健的国家都有可能被共同债所连累，欧元区的主权债信用将会更加恶化。
    可以想象，如果那种不设附加条件的欧元共同债成为现实，道德与财务风险将变本加厉，蔓延至整个欧元区，进而增加欧元区金融的不稳定性与投资风险。曾经，国内有学者官员呼吁中国减持美元资产，转持欧元。且不说这样的资产配置调整是否符合金融逻辑，至少调整的时机恐怕很不当。
    当欧元区各国政府急切寻求危机应对之策时，有必要借鉴一下当年亚洲国家在金融危机时期的经验。 亚洲国家在汇率与债务危机的强大压力前，基本上采取了财政紧缩政策以及大规模的经济改革与重组，遵循了IMF的严格信贷援助条款。韩国通过痛苦的紧缩与改革，较快地赢回了国际市场的信心，换来了V字型的快速复苏。如果今天欧洲社会不愿为过去的错误付出任何代价，那么发行欧元共同债也好，建立全方位的财政联盟也好，大概都难以拯救病入膏肓的欧洲，至少不能挽回那个曾经主宰世界数百年的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