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实体经济与风控两手都要硬——访全国政协委员、工银国际监事长王为强

从对国内金融机构海外投资的风险提示，到关注金融危机中的中国金融发展和金融安全问题，从建议监管部门和商业银行科学把握货币政策，强化货币信贷的动态调控，到对健全国有金融资产管理体制，管好用好国有金融资产的关注，在工银国际监事长王为强担任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的5年中，他始终着眼防控金融风险建言献策。应该说，这与其多年的从业经历有关，自2000年开始，王为强历任国务院派驻农行、工行监事会主席、工行监事长，在长期履行金融机构监督职能的过程中，王为强体会颇多。此次政协会议期间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时，他便着重谈了金融支持实体经济，支持小微企业中的风险防控问题。
    “在保证国家重点企业发展的同时加大对中小企业的支持力度，去年金融系统迈的步子是比较大的，尤其对小微企业，无论在体制上、信贷的投放、服务的措施和产品，都做了很多努力。”不过，王为强强调，目前中小企业经营难的问题仍然比较突出。首先，中小企业面临融资价格涨、生产成本高、劳动用工缺、用电缺口大、出口订单少等发展瓶颈问题，整体经营环境没有根本好转。同时，银行体系流动性不足和社会层面流动性过剩并存，资金流入实体经济渠道不畅。在存款增长缓慢和存款准备金率高位的背景下，银行头寸波动剧烈，银行体系资金形势整体趋紧。而社会层面，由于外汇占款、到期票据前几年信贷巨额投放等带来的流动性过剩问题依然存在，大量社会资金找不到合适的投资渠道，实体经济旺盛的资金需求并未得到很好的满足。另外，由于套利收益远远大于正常经营的收益，导致不少资金进入民间借贷市场，资金表外、体外循环，使得中国金融资源虚拟化，监管套利诱发“影子银行”大行其道，中国金融资源的错配与金融价格扭曲快速恶化，资金对于实体经济增长的支持力度仍然较弱。
    目前，宏观调控下部分行业、企业资金链紧张，商业银行潜在的信用风险如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贷款的缓释问题、房地产开发贷款、土地储备贷款风险、项目建设资金链断裂带来的潜在风险问题等不容忽视。商业银行如何在货币政策总体稳健的前提下，做好风险防控，为经济发展提供更多优质金融服务，王为强认为，首先要完善落实扶持政策，促进实体经济发展环境的不断优化。在“稳中趋活”中进一步提高货币政策的灵活性和针对性，合理调控银行体系的流动性的同时，要继续坚持“有保有压”方针，支持经济结构调整，严控城建、房地产、公路等行业的贷款；要加强引导，改进服务，认真执行“三个办法一个指引”，规范商业银行贷款支付行为，确保贷款资金按借款合同约定的用途使用，确保信贷资金流向实体经济，以解决实体经济部分领域融资难、融资贵和部分行业融资空心化的问题；要进一步加大对中小企业和“三农”领域的支持力度，规范中小企业金融服务，加快从抓核心客户向抓产业链、交易链、供应链的全营销转移，加大对“链”上中小企业客户的支持力度，促进企业提高发展质量。银行要严禁附加贷款条件、“捆绑销售”、不合理收费，减轻中小企业的负担，银行对小微企业贷款要简化业务流程，适度扩大转授权，提高审查审批的效率，以确保中小企业和涉农贷款增速不低于全部贷款平均增速，增量不低于上年同期水平；要帮助企业转型升级，助中小企业认识市场，提高信用，把握内外部环境，不盲目投资房地产、民间借贷和资本市场等套利活动，做好实业经济，助其转变粗放经营、劳动密集型为主的发展思路和经营模式，着力提高经营质量和经营效益，努力营造脚踏实地、勤劳创业、实业致富的社会氛围；同时，应简化中小企业“走出去”的跨境审批手续，通过央行和商业银行之间的货币互存业务为中小企业“走出去”提供相应的配套外汇资金。
    在实体经济发展环境优化的同时，王为强建议还需不断强化审慎监管和内部控制，有效防范化解金融风险。不断强化逆周期调控，落实新巴塞尔协议监管要求的本地化，有效防范系统性风险和区域性风险，加强信用风险和流动性风险的监控，扎实推进存贷比考核、资本计量及不良贷款容忍度等方面的差异化监管政策“落地”，强化对银行信贷集中投向领域和受政策性因素影响较大领域的重点监管和关注，以有效防范和处置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贷款、房地产类相关贷款的风险隐患。监管部门应更加鼓励银行业开辟多元化的资本补充渠道，以合规、有效、市场化的方式来满足银行在这个阶段对资本的旺盛需求。商业银行在对小微企业授信力度加大的同时，也要防范小微企业不良贷款上升的潜在风险；商业银行还需防范民间借贷风险局部显现及跨境资金流动波动较大等多重风险，着力提高风险防范的针对性。
    对于如何引导民间资本进入金融领域，王为强用“趋利避害”总结其发展方向。他表示，在充分发挥民间借贷服务小微企业、“三农”领域的同时，要进一步明确责任，理顺关系，切实加强对民间借贷的监管，加速民间借贷活动的立法进程，将充裕的民间资本从“地下”转为“地上”。要严厉打击非法集资、高利贷融资非法办理金融业务以及击鼓传花式的投机行为，以规范民间借贷行为，引导民间资金通过合理渠道流向实体经济。
    同时，商业银行应继续加强与非法集资、高利贷、金融传销、民间融资、担保公司、小额贷款公司、典当行等领域之间的防火墙建设，加大力度规范理财业务发展，防止“影子银行”或局部风险演化为系统性风险。“国务院鼓励民间投资的36条要积极落实，从而逐渐引导民间资本进入金融领域，参与银行、证券、保险等金融机构的改制与增资扩股，参与设立小贷公司、村镇银行，真正实现民间资本进入金融领域，推进市场配置金融资源。”王为强进而也警示道，这几年，中小金融机构发展很快，但如果管理和监管跟不上，可能会出问题。目前最突出的是小额贷款公司和担保公司的监督和管理问题：一是多头审批，有的是地方金融办、有的是工信部，容易导致重审批、轻监管甚至监管缺位；二是这类机构的经营状况、担保能力参差不齐，风险已经越来越大。因此，有关部门应加强对这些机构的规范和监管，并在支持其健康发展上进一步采取措施，各地财政应扶持一批有信誉、有影响的担保公司，加大对小微企业的支持力度。
    服务实体经济，支持小微企业，还需进一步提升金融业市场化程度和服务效率，建立规范统一债券市场。王为强对此建议，要按照统一准入条件、信息披露标准、资信评级要求、投资者适当性制度和投资者保护制度的要求，推进债券市场改革，促进场内、场外市场互联互通，提高公司类债券融资在直接融资中的比重，缓解国内资本市场存在的公司类债券融资与股票融资比例失调的结构性问题。“债券市场的逐步统一互联将为商业银行提供更加多元化的投资品种选择和高效便捷的跨市场交易机会，有利于商业银行进一步拓展债券交易，提升交易盈利水平。同时，也可以积极支持、引导小微企业上市融资，支持中小企业技术创新和实体经济的健康发展，以进一步促进经济的稳步增长。”
    在采访结束时，王为强赠予本刊记者一本名为《监事会制度与实践》的书：“供你参考，欢迎多提宝贵建议。”细细翻看，记者发现这本书对国外几个典型国家的监事会制度和我国监事会制度产生发展的情况、做法均进行了梳理和总结，对我国监事会制度存在的问题及改进方向等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和建议。不难看出，这些年来王为强在商业银行风险防控方面着实做出了深入而细致的研究。“全国金融工作会议确立了‘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的总方针，希望在此基础上金融风险防控和市场化改革能够协调推进。”王为强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