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明：英国脱欧不会对人民币产生实质影响

    当英国退欧公投计票结果陆续披露，支持退欧票数超过留欧票数且差距逐渐拉大时，在恐慌和投机力量的相互作用下，国际金价短时间内上涨逾100美元/盎司，最大涨幅超过8%，金价一度越多1358美元/盎司，创出两年来新高，汇市方面，英镑兑美元汇率一度跌幅超过11%，最低到1.32美元/英镑一线，创1985年10月以来的最低汇率；其他主要国际货币汇率也出现大幅波动，除了日元兑美元大涨、幅度一度接近7%外，美元对对多数非美货币均出现可观涨幅，美元指数一度涨幅达到3.6%。亚洲交易时段的大多数股市也因之出现大幅调整。
    公投结果符合历史关系
    尽管此前陆续公布的民调显示，英国公民中支持退欧与支持留欧的比重大体相当，甚至前者略为超过后者，但是公投前，多数观察家甚至金融市场价格自身都认为退欧公投不过是一场英国政治家之间的一场闹剧。
    尽管英国退欧公投结果并非国际市场所期盼，但是符合英国与欧洲大陆的历史关系。据说，英国人从不把英国当成欧洲的一部分，英国是英国，欧洲大陆是欧洲大陆。二战后，英国与欧盟的关系一直是若即若离，对于加入欧洲大家庭总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或者说是三心二意。
    对于欧盟的前身欧共体，英国最初的态度是不屑。1951年4月，法国、联邦德国、意大利、比利时、荷兰、卢森堡等西欧六国宣布成立欧洲煤钢共同体。欧洲煤钢共同体成立时，曾经希望英国加入组织。可是，由于英国自恃有英联邦国家及美国的贸易支持，加上认为会失去主权及控制国内经济的权利，最后拒绝加入。1957年3月，六国正式签署《罗马条约》，成立欧洲经济共同体。后来，英国非常后悔并曾经三番四次申请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据说是因为当时法国总统夏尔?戴高乐极力反对，从而拒绝让英国加入。
    英国眼见欧共体日益发展，又加之战后西欧各国经济恢复较快，英国担心被欧洲大陆日益边缘化，于是在1960年1月，联合奥地利、丹麦、挪威、葡萄牙、瑞士、瑞典六国正式签署了《欧洲自由贸易联盟条约》，成立欧洲自由贸易联盟意图来对抗欧共体。1965年4月8日，法国、德国、意大利、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六国签订《布鲁塞尔条约》，决定将欧洲煤钢共同体、欧洲原子能共同体和欧洲经济共同体统一起来，统称欧洲共同体。欧共体在经济和政治方面一体化程度日趋提高，在国际上的地位也随之不断提高。反观欧洲自由贸易联盟，由于成员国经济水平参差不齐，又实行松散的政府间合作，该联盟很难与欧共体抗衡。于是，在1972年底，英国退出联盟。1973年，英国终于加入欧共体。
    尽管加入了欧盟，但是英国一直比较特立独行。当欧洲一体化符合英国国家利益时，英国是一个积极的推动者；反之就会成为一个旁观者甚至阻挠者。1979年3月13日，欧共体九国政府首脑会议决定即日建立“欧洲货币体系”。欧洲货币体系的两大主要内容是：一是模仿特别提款权（SDR）创建欧洲货币单位（ECU），由共同体九国货币组成的一个“货币篮子”来定值，每5年调整一次；二是成员国货币对ECU汇率以及成员国货币之间的汇率保持相对稳定，这一机制被称为联合浮动或蛇形浮动。尽管英镑是ECU创建之初的9种货币之一，但直到1990年10月，英国才正式加入这一货币体系。不幸的是，两年之后1992年9月，在索罗斯阻击英镑爆发英镑危机后，英镑退出了这一体系。1999年欧盟推出统一货币欧元时，英国也没有加入。此外，英国迄今没有加入欧盟国家的《申根协定》。
    负和游戏，英国受伤会更重
    据专业人士介绍，英国本次退欧公投的性质属于建议性，因为在本次投票的条款中没有具有法律效应这样的条款，所以英国议会或政府可以不理睬。这是理论上的分析。不过该专业人士也介绍，如果政府不理睬此次公投结果，将导致一系列严重后果。不过，即使英国议会和政府决议退欧，也将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根据欧盟条约第50项条款，欧盟成员国若要脱离欧盟，必须通知欧洲理事会并要得到准许，两年缓冲期过后便可正式离开欧盟。英国在缓冲期内须与欧盟相讨如何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待得到全体27个成员国的同意后，达成协议，再交由欧洲议会表决，得到过半数支持通过才可算得上“和平分手”。早前，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表示，如果英国最终选择脱欧，或要花上7年时间去跟欧盟商讨两者的关系。图斯克亦以婚姻来比喻脱欧公投，他称：“每一个家庭都知道，离婚对所有人都是创伤。”
    英国退欧在全球的影响尤其是对国际金融市场的影响应该是短期的，不大可能从根本上改变与此不直接相关国家股票市场和货币汇率的走势，但是对英国与欧盟来说一定是负和游戏，对英国自身来说受到的损失应该是巨大的。
    就欧盟与英国的关系来说，应该是英国更离不开欧盟。因为有自己独立的货币和货币政策，又能充分享受欧盟大家庭的好处，所以我们看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英国与美国是发达国家中唯有的经济复苏更快、率先走出危机的国家，英国甚至还要早于美国。尽管英国没有加入欧元，但伦敦却享受欧元最大的交易和清算份额。据说，伦敦在全球欧元交易市场所占到的比重接近40%，这要比起17个欧元区国家的总和还要多。早就有欧元区国家对此不满，并一度上诉欧洲法院。此次公投前，欧元区相关官员就威胁，一旦英国退欧，将把欧元的交易和清算中心转移至欧元区内。也正因为这个威胁，在伦敦金融城的主要国际性金融机构今后可能将人员和业务重心向欧洲大陆的金融中心转移。
    即使退欧，欧元区以及欧盟受到的不利影响要远小于英国，并且有数倍于英国民众的欧盟民众来分担。此前，部分分析师认为一旦英国退欧，对欧元与英镑汇率的打击应该是同等程度的。从公投当天市场的实际表现来看，欧元汇率下跌幅度远小于英镑。个人认为，英国退欧，不包括英国在内的欧盟在经济上甚至会是收益大于损失。因为此前一些借助伦敦和借助英国而主要业务对象是欧洲大陆的国际性机构，会直接进入欧盟，从而会因为新的投资的涌入，带动就业和带动经济增长。
    不必担心英国退欧对欧盟其他成员国的示范效应。英国本来就算不是欧盟事务的核心国家。目前看，德法意均没有退欧之意。其他人口较少和经济规模较小的富裕成员国，退欧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近几年新加入的成员国应该是欧盟大家庭的净收益者，还指望背靠大树好乘凉。当然，对于欧盟尤其是欧元区这个集体来说，确实存在协调成本太大、政策不能够及时灵活出台等问题。此次英国退欧事件，也许会加快欧盟决策机制的改革。
    不会对人民币产生实质影响
    如果英国果真经此公投后正式退欧，将可能加快正在变化的世界格局。世界格局中主要参与者的地位必然是此消彼长的。尽管英国一直是欧盟里一个三心二意的成员，但是如果它真的退出，必然削弱欧洲大陆作为一个整体在世界格局中的重要性。尽管中国过去几年经济增速有所放缓但是中国无论是经济总量还是在其他方面的国际影响力，都是出于上升通道。
    有人担心英国退欧将对人民币汇率形成贬值压力，以及不利于人民币国际化和中国企业通过英国进入欧洲大陆。对于这些担心我感觉是没有必要，尤其是对人民币汇率和人民币国际化可能产生不利影响的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对于人民币汇率，我们当时实行的是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去年12月中旬推出三个货币篮子的人民币指数以来，我们已经观察到在美元汇率走弱时，通过人民币指数的一定程度的走弱，来减少人民币对美元的升值幅度，相反，在美元走强时，我们也看到通过人民币指数的一定程度的走强，来减小人民币对美元的贬值幅度。从今天的外汇市场走势我们也看到，人民币汇率远比其他货币汇率要稳定的多。补充一点，英国退欧主要对英镑汇率产生影响，欧元受到的冲击要小得多，这也决定了美元不可能因此而大幅走强。
    对于人民币国际化，也不会有实质性的影响。没有一种货币的国际化是靠位于其他国家的国际金融中心来获得支撑和取得成功的。人民币能否国际化以及国际化程度如何，归根到底是取决于中国的综合实力。国别货币充当国际货币，拼的是国家的综合实力。当前主要国际货币的地位和排名就是相关国家（包括联盟）综合国力的排名。综合国力不仅包括经济规模，还包括科技实力、政治和军事实力，以及金融实力。
    人民币国际化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拔苗助长。结合过去四十余年日元国际化的经验教训，以及过去几年人民币国际化的经历，我们应该再次清晰地看到，人民币国际化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作者系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研究院副院长、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