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研究与中国改革开放——访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客座教授肖恩·塞耶斯

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一种视角
    崔琳菲（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生，第二届世界马克思主义大会采编记者，以下简称大会记者）：塞耶斯教授您好，作为当代国际知名新黑格尔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学者，能谈谈您关注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哲学思想关系的原因吗？
    肖恩·塞耶斯教授（以下简称塞耶斯）：因为最近几十年里，在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中，占主流的是那些否认马克思主义的思想理论中有黑格尔基础的学派，我认为这是不对的。在英语国家中，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以分析马克思主义学派为主，但他们在诠释马克思主义时完全不顾及黑格尔思想；在大陆哲学传统中，阿尔都塞这样的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者否认黑格尔对马克思主义产生过深远影响。在我看来，以上两种诠释方式都是对马克思的误读，我一直在努力证明黑格尔对理解马克思来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大会记者：能谈谈您对新黑格尔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吗？
    塞耶斯：新黑格尔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强调发掘马克思主义中的黑格尔因素，并且从这方面入手分析理解马克思主义。这方面的代表人物有卢卡奇、柯尔施、葛兰西、萨特、梅萨罗斯等等。现在，人们仿佛重新燃起了对黑格尔思想的兴趣，并且开始重新关注黑格尔思想对马克思主义的贡献，这也是我所关心的话题。
    大会记者：您如何理解马克思与黑格尔的关系？
    塞耶斯：马克思主义创立之时正值黑格尔哲学在德国占主导地位。马克思的思想是建立在黑格尔基础上创立起来的，但是马克思批判发展了黑格尔哲学，尤其是黑格尔哲学中的历史哲学。在我看来，理解黑格尔哲学对于理解马克思哲学而言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大会记者：近些年来，您还在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领域发表过诸多文章，可否谈谈对该领域关注的原因及对其未来研究重点的预测？
    塞耶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在政治哲学领域，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越来越多，尤其关注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分析和批判理论。政治哲学成为热门的原因自然与现实因素密不可分，近几十年来出现的经济危机等一系列问题，将资本主义弊端再一次凸显出来，另一种社会形式，即共产主义的想法又重新纳入人们的考察视域。目前来看，资本主义显然处于一场旷日持久的危机之中，但没有任何人或任何主义有能力站出来反对或推翻它。我们需要思考的是怎样去应对这一问题。
    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与发展方向
    大会记者：从政治哲学角度看，中国与西方资本主义有矛盾也有合作，在此情况下，中国应该如何践行“共产主义是可欲并且同时是可行的”？
    塞耶斯：我希望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学者们，能够有信心去批评资本主义及其市场所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并展示政府的宏观调控是如何实现真正的社会效益的。中国在这方面已经从实践层面向世界证明了中国道路是可行的，应该有信心用实践理论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研究。
    大会记者：您多次来到中国进行学术讲座，根据您的经验，请谈谈国际社会对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判断以及您对此的看法。
    塞耶斯：你问到了“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这是一个很宽泛的领域，我认为做出一些区分是必要的。一方面，中国学界有对马克思的学术研究，也有对许多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研究。这一项工作与世界上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中国学者的部分作品逐渐开始用英语翻译和出版，很多我所看到的研究工作和我所接触过的中国学者，都在这方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一方面，也有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它用实践证明了社会主义的方案是正当且合适的。
    大会记者：从学术角度来说，您认为中国未来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发展方向是什么？
    塞耶斯：首先声明，我并不是研究中国问题的专家，所以我的判断不一定准确。但是根据我这些年教授中国学生的经验来看，他们通常对社会正义和权利分配的问题感兴趣，环境问题也是一个他们共同关心的问题。我认为这两方面也许会成为中国当前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重要问题。
    改革开放给中国带来的巨大变化
    大会记者：据我所知，您从20世纪70年代起就开始深入接触中国并关注中国问题。而今年正好是中国改革开放40年，请问您对中国改革开放40年有何印象和评价？
    塞耶斯：我第一次访问中国是在1974年，在那之后的改革开放给中国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1974年，中国在经济上还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国家，与世界其他地区的联系远不如今天这样紧密。那时的中国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社会，80%的人口依赖土地生存。许多工作都是手工完成的，机械化程度比较低。然而，社会贫富差距不明显，那时中国社会没有浪费，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被循环使用。空气干净，食物能够满足需求。但是由于那时中国并未完全打开世界视野，人们的信息来源非常有限，高等教育在这方面受到了一定限制。
    自改革开放起，中国经济就有了极大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获得了极大提升，衣着更加多样，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居住在城市，现在还有越来越多人选择出国旅行；不仅如此，人们相比40年前而言，更愿意主动自由表达不同的观点。但是，也有一些问题值得注意，比如消费主义和广告盛行；比如，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再比如，街道上汽车拥堵，污染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然而，科技发展为中国接触世界、了解世界、参与全球化提供了途径：互联网、电视等媒介为大众提供了更多的信息来源。中国人开始更深入了解世界，同样世界也更加深入了解中国。
    （访谈嘉宾简介：肖恩·塞耶斯（Sean Sayers），英国肯特大学荣休教授，曾就读于剑桥大学和牛津大学，并获得肯特大学博士学位，现为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客座教授。他的著作包括《马克思与异化论:黑格尔的主题论》(2011)、《马克思主义与人性》(1998)、《现实与理性:辩证法与知识论》(1985)等。他是英美学界知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被认为是新黑格尔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一些观点可供参考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