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陈屹立

    一
    平常与友人们聚会时，偶尔会八卦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就是女性在干得好与嫁得好之间究竟哪个更好的问题。大家会有滋有味的列举诸多的例子，哪个哪个嫁得好现在日子过得很滋润，什么都有了，很让人羡慕。而哪些又嫁得一般，现在还处于典型屌丝或苦逼房奴的状态，生活过得比较累。一番闲聊比较之后，通常大家都会觉得还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尤其部分女性会比较鲜明的表达这样一个观点，而男性也有诸多赞同者。
    一些调查也和我身边的这种生活经验是一致的。据中国婚姻家庭研究会发布的“2010年中国城市婚恋观念与方式调查报告”显示，有高达70%的受访者明确认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北京晚报一个报道也称，一个关于大学生的调查发现有66.7%的女大学生认同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观点。应该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已经基本成了社会的主流看法了。
    当然，这个道理其实讲起来不难，看起来也确实是这样。一个女性要干得好，需要付出大量的成本和努力，而且需要时间，还可能需要点机遇或者运气。但嫁得好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可谓高下立现。无论哪一样，总之都是谈论的物质和收入的问题。哪个都愿意多点这些，毕竟，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啊。
    但幸福经济学的一些研究却不得不让我们重新审视这个几成定论的判断。我们一直觉得，钱毫无疑问的能给人带来更大效用，能够让我们更幸福，所以我们都希望拥有更多的财富和金钱。但Easterlin的率先研究却发现，还真不一定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众所周知的Easterlin悖论就发现，很多国家的人们实际收入或人均GDP在一定时期内得到了很大幅度的增长，但人们的幸福感却没怎么增加，甚至有些还出现了下降。
    而我个人对财富与幸福的浅浅体会，以及对周边其他人的观察，我觉得其实Easterlin悖论在婚姻领域面也在起作用。嫁得好，或许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下面我就来摆摆Easterlin悖论这个玩意儿如何可能把嫁得好也拉下水。
    二
    经济学常讲一个经验性道理：边际效用递减。嫁给一个比较富裕的男性，他及其他们家庭原来拥有而女性此前并不拥有的一些物质财富（比如汽车、大房子之类的）确实应该能够增加女性的幸福感。只是这种幸福感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递减。其实这种体会很多人都应该是非常深刻的。还在手机是代表富有的年代，你可能也曾经期盼过拥有一个手机，你也可能曾经认为那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事情。而你真正拥有第一部手机时也确实感觉到幸福感大大增强，但遗憾的是随着时间推移，手机给你带来的那种幸福感我相信现在应该基本上荡然无存了。在这个婚嫁言必称房子的年代，我相信有些人曾经也认为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个梦想，认为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而如果目前你所住的房子是你自己的，而且已经住了很久了，我相信那种幸福感相比于最开始，应该已经下降了很多、很多。年龄更长的，更体会过以前对解决温饱、拥有各种家用电器（诸如彩电、冰箱、洗衣机之类）的期待，而现今，相信基本已无人对这些感到有强烈的幸福感了。
    其实，说白了，嫁得好确实能够瞬间拥有很多你曾经一直希望获得的东西，这些物质的东西也确实能够增强人的幸福感。只不过这种幸福感不是终生制的，是有期限的，而且明显不是一万年。所以很多人以为嫁得好会很幸福，是因为我们常常把这种初始的幸福感想象为了终生制，但实际上这种幸福感却衰减得很快，而且大多产生想象的人也是那些还不拥有这些物质财富或者拥有的没那么多的人。真正等他们也拥有了，其实他们也是一样的。
    三
    常言道，人比人，气死人。但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总是爱比来比去。幸福这个东西，就是比出来的。比得过别人，就幸福，比不过，常常就不幸福。嫁得好使得女性一下子拥有了相对于此前的优越感，无论比较于自己的过去还是周围其他人，因而能够让人产生幸福感。遗憾的是这种优越感也可能是递减的。随着日子的继续，你会发现人们比较的对象会悄然的发生变化，这种变化会让原来的优越感变小甚至完全消失，与之相伴随的幸福感也就变小或者消失了。
    谈个很多人应该都有的生活感受。比如你现在年收入大概在十多万，那么年收入百万级的人士你几乎不会跟他们进行对比，而年收入只有三四万的人你可能也觉得没什么比较的意义。你比较的通常也是年收入十多万、与你地位年龄相仿、你周边的一些人，而且人们通常还会挑选其中较为优秀的进行比较。如果你后来年收入也大概维持在百万级了，那些当年你比过的还挣个十来万的穷哥们你也就不屑于还跟他们对比了，你会换个在你现在的圈子当中有得一比的来进行对比。这种比较对象的变换会使得即使你和当年有了不可同日而语的进步，也不一定能让你有很好的优越感和幸福感，因为和你比较的对象来说，你还是没有太多的优势。当然，除非你是一个很知足的人。我们中有些人小时候从农村走来，你想想你还会不会和你那些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依然呆在农村、你曾经比过的小学同学进行对比？所以，人比人是个终生事业，但比的对象却从不固定。
    嫁得好让人浮想联翩，是因为人们站在了当时的时点上想问题，自然觉得很美好。但是嫁得好以后平台和基点就变了，过不了多久女性身边就涌现了更多、更牛的对比对象，此时她就不会如大众想象的那样有优越感了，甚至有时候还有挫败感。我们常常以为人家很幸福，是因为站在了我们自己的基点上想象的。我们常常在仰望别人，而自己也可能正在被别人仰望，自己仰望的人则在仰望更高的人。我们总是以为我们仰望的人会很幸福，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臆想，但其实人家可能过得根本不幸福。大多数产生这些想象的人可能不曾想象到，我们这个社会那些饿死或者冷死在城市立交桥下的流浪者应该觉得我们这些解决了温饱的人就已经很幸福了。
    我们也可以反过来想想，我们平时是如何安慰人的。我们总是说，你已经已经怎么怎么样了，你看别人怎么怎么，还不如你，你已经很不错了，应该要满足了。其实都是在比较。这些都是我们选择对比对象不同的结果。所以，我们往往都长于向上比较而从不向下比较，所谓烦恼，都是庸人自扰。
    四
    萨缪尔森曾提出幸福方程式：幸福=效用/欲望。钱可以买些效用不假，但却无法限制欲望。欲望越大，幸福感就会越小。如今的社会，让我们疲于奔命的获取更多的财富，却忘记了对欲望的自我约束。欲望的膨胀只会让我们需要越来越多的东西来满足，一旦无法满足，我们就感到不快。
    嫁得好固然可以获得更好的物质生活，但是否幸福还得看这个女性是否知足。如果有了个小房子还想换大的，换了大的想别墅，有个A级小车想中级车，中级车有了想换豪车。这样的人往往是比较累，也难以幸福的。
    我一直觉得，上天很公平的在于，幸福感不完全由金钱、地位这些决定。世界级首富比尔·盖茨不一定比一个呆在中国农村的老人更幸福。我们身边有些人是很知足的，尽管财富相对于盖茨来说九牛一毛，但幸福感和这等富人却未必相差很大。我们说得玄乎一点，幸福不幸福，这个事儿还真得看自己的主观修为。
    对物质方面越是欲望强烈的人，多半对于嫁得好越是期待。但是过分关注物质，反而可能陷入不幸福的漩涡之中。而一个有生活情趣、懂得享受非物质的东西、能够知足的人，才是最幸福的。我不敢说嫁得好的都是比较物质化的人，但在中国这样一个男多女少的婚姻市场中，嫁得不好的应该是更不物质化的人，她们或许更看重一些其他非物质因素，说不定她们恰恰是更幸福的人。只不过大多数世俗化的人是不会这么臆想的。
    另外，嫁得好或许短暂的获取了一定的物质基础，但在其他方面却可能面临一些挑战。在夫妻博弈中，如果女性过于依赖于男性，那么有可能她的家庭地位会更低，包括在与男方的父母、亲戚相处过程中，女性是否会遇到些问题也不得而知。而如果一个女性自己干得好，对家庭有更大的贡献，通常能够在配偶面前有更高的博弈地位，自己也能够获得更多人的尊重（包括配偶及其家人等等），自己也可能会更自尊、自信，心情可能会更好，这些都会对女性的婚姻和生活造成影响，而这些日常生活都是女性幸福感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五
    人们常常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我想，我们如果能够把这句话换个次序会更适合我们这个时代：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但钱不是万能的。我们常常在追逐金钱和地位的过程中迷失了自我，在辛苦实现了很多物质梦想时才发现自己过得并不幸福。但相互攀比的社会氛围和过于物质化的价值取向又让我们每个人难以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