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战略转向的实质究竟是什么——与特朗普交易型政府必须算清的几笔账

    正因为特朗普总统懂经济，我们必须给特朗普和主战的鹰派算几笔账，也给特朗普及其怂恿者的认识纠一下偏
    第一笔账，美国目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在全球到底算老几？特朗普一直说美国第一、美国优先，让美国再次伟大，这几乎成了美国当前制定战略与政策、采取明智或不明智行动的源头。让人感觉好像美国早已经不行了，早就不是世界第一了，不是那么伟大或者强大了。在美国皮尤调查中心的民意调查中，认为世界上最强大国家是中国的竟然超过了是美国的比重，中国也有个别学者认为中国已经远超美国。世界上一些国际组织、机构、智库和学者也为此立论，诸如世界银行、IMF早在2014年就提出按照购买力评价中国GDP总量超过了美国的结论。美国、中国和整个世界真的有必要搞清楚，美国在世界上到底算老几？某种程度上，这是美国战略转向正确与否的前提。
    从美元在全球地位来看，美元当前和今后几十年在全球仍处于霸权地位。美元在SDR篮子里占47.1%，在全球外汇储备中占63.5%，在大宗商品的贸易结算中占近60%，全球以美元作为“锚货币”的国家占比从1950年的30%、1980年的50%发展到目前的83.0%。美元在全球资本流量中的比重从2008年的60%到目前的75%。从整体上看，美元霸权地位短期内是不可能打破的，尽管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已经开启，但全球使用人民币的比重仅占全球货币交易总量的1.12%，所以人民币和美元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从美元的霸权地位来说，美国仍然是世界第一，而且保持第一的时间不会太短。2011年在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举办的全球智库峰会上，基辛格当时在发言中提出了一个观点，他说历史上美元替代英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言外之意就是人民币替代美元也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从美元的地位看，美国霸权地位短期内不会消失，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仍然是世界老大。当然，如果美国不能好自为之，想通过美元霸权一次次剪别人的羊毛，把全球经济秩序和金融秩序搅得稀巴烂，则必然加速美元被抛弃的进程。
    从经济总量特别是人均GDP看，美国也将在相当长时期内保持世界第一。2017年按照年均美元汇率换算，美国的GDP总量为19.36万亿美元，占全球GDP总量的24%；中国的GDP总量为12.2万亿美元，占全球总量的15%，占美国的63.2%。假如按照中国未来年均增长6%，美国年均增长2%计算，中国经济总规模与美国持平的话，需要到2035年实现。美国现在在全球到底算老几？这不能靠感觉、错觉和幻觉，而要用数字说话。即使到2035年，中美两国经济总量持平的时候，按中国最新的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中国是13.7亿人，而美国目前是3.2亿人，按人均GDP中国与美国还有4倍多的差距。世界银行最新推出对于衡量国家财富的计算方法，衡量标准从总量变成人均，这将是未来国际比较统计方式改革的一个趋势，计算一个国家到底是不是一个强国，是不是一个富国，只算总量肯定不行，一定要算人均拥有量。如果按人均算，中国至少还要50年以上才有可能和当前美国人均GDP持平，与此同时，美国经济总量和人均拥有量肯定还会增加。
    从科技和教育看，尤其是高科技产业，美国目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总体上也排在世界第一位。美国汇聚了全球70%以上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世界科学研究前沿大约8成来自美国，在世界500强科学研究机构2015年度排名中，美国有198家大学和科研机构进入，排在前10名研究机构中有9所来自美国。全球十大科技顶尖级公司，美国占据了8家，美国拥有全球顶尖级的实验室，在航空航天、信息技术、医学技术、军事工业等领域雄踞世界之首。在全球的前沿领域中，美国在143个前沿领域都有核心论文入选，且在108个前沿领域的核心论文数排在第一位。二战以前，英国人和德国人获诺贝尔自然科学奖最多，二战后美国几乎垄断了自然科学的奖项。
    从制造业发展水平看，美国制造业水平总体上处于中高端，创新能力排在世界第一位。尽管中国制造业产值从2010年超过美国，居全球第一位，目前占世界制造业产值25%以上，一些领域从跟跑到并跑，个别领域到领跑，但从总体上看，还处于产业中低端向中高端转型升级的进程之中。中国工信部长苗圩曾经把全球制造业分为四级梯队，第一梯队是以美国为主导的全球科技创新中心；第二梯队是高端制造领域，包括欧盟、日本；第三梯队是中低端制造领域，中国属于第三梯队；第四梯队主要是资源输出国。
    从美国军事实力看，美国还会在相当长时期处于世界第一。2018年美国军费超过7000亿美元，占全球三分之一强，而中国军费仅占美国的四分之一，美国每年军费支出规模比世界前十名国家中其他九个国家的总支出还要大。美国出售军事武器量绝对世界第一，占全球武器售卖量的34%，销往98个国家和地区。
    当然，美国还有很多方面是世界第一，如跨国公司的数量世界第一，国际知名品牌世界第一，互联网根服务器和服务能力全球第一。所以，让美国第一、让美国再次强大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美国在世界上纵横捭阖，近几十年制造和参与战争付出了十几万亿美元的代价，美国国内贫富悬殊，美国社会心理损伤严重，但从根本上看不出有让美国再次强大和重回世界第一的问题。美国的根本问题不是来自外部的竞争博弈和威胁，而是美国国内的分裂和日益显性化的社会矛盾。中国更不构成对美国的威胁，当代中国、刚刚从站起来到富起来的中国是美国发展的助力，而不是阻力，除了常识性的中美经济日益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外，习近平主席的胸襟与在处理中美关系上始终保持的耐力、定力和主动塑造能力是保持中美关系总体平稳的决定性因素。特朗普现在战略转向，过早、过快、过度、过分地把中国作为战略竞争者和遏制对象，真的是选错了时代、选错了对手、选错了方向、选错了方法，也选错了竞技场。中国经济总量上确实在稳步上升，但是从经济总量和人均水平上看，中国与美国的差距至少分别还有20年、50年；中国的影响力和国际威信也确实在上升，但始终主动地向美国和一切国家学习、与世界各国和地区修好，维护新型经济全球化，维护多边体制，与更多的国家地区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所以，在这个背景下，把中国当成阻力和打击对象，不仅无法分享中国发展、中国倡议和互联互通带来的机遇和收益，无法把中国释放的能量变成中美两国共同享用的共同获益的机遇，无法发挥和放大美国自身的优势和影响力，反而影响了美国的整体利益，特朗普总统并没有算清账。
    第二笔账，在中美经济关系上，美国到底是受损者还是获利者？这个账也需要和特朗普总统算一下，怎么看、怎么算美国都是获利者而不是受损者。特朗普总统认为美国受损最大的是什么呢？是挂在嘴边的贸易逆差。但是，贸易逆差恰恰是美国的收益而不是付出。因为国际货币体系从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之时，美元就成了信用货币，不再与黄金挂钩，美元本质上就是一张纸，就是国家信用支持下的一个货币符号，这张纸币不管多大的面额，其成本就是一张4美分的纸币，美国用一张张纸币购买了大量的实物商品，实际上从哪个国家进口多，就从哪个国家获益多。在这个意义上，美国从中国获益最多，因为中国贸易对美出口的贸易顺差占了美国贸易逆差的40%以上。实际上中国用低价格、大量的实物商品支撑了美国的高消费、高福利、低成本、低价格、低通胀，这本来是对美国巨大的贡献，但却成了被谴责、被制裁、被索要利益的口实，这不仅滑天下之大稽，上演着新时代的“农夫与蛇”的故事，也损害美国正在和继续获得的巨大利益及美国人民的福利。如果说作为一个总统，连这样的道理和实际占到的便宜利益都不敢承认的话，那就确实不配当一个总统。
    还应该指出，美国次贷风波引发全球金融危机之后，中国当时出手救市投入了4万亿元，虽然至今仍有非议，但是恰恰是那个时候的4万亿元投资使中国在金融危机之后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火车头，使世界没有出现1929年大危机式的经济塌陷，给了美国休养生息的时间，十年的长周期才让美国喘过气来。如果没有中国的贡献，就没有现在世界经济的复苏，就没有美国经济的复苏。当然，中国投资的4万亿元，一部分变成了长时期对中国经济社会起支撑作用的东西，如高铁和互联网等高技术含量的基础设施，一部分则加剧了钢铁等产能过剩，这些问题成为中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点和难点，加大了自身发展付出的代价和成本。而中国出口到美国市场的钢铁不足美国进口钢铁的2%，不足中国钢铁产能的1%。对于中国政策的评价，对于中国正在努力解决的国内问题，美国应感谢中国对美国对世界的贡献和付出才对，起码应该理解和正确评价，因为美国确确实实是受益者，而不是受损者。
    另外，中国购买美国国债1.3万亿美元，使美国用低成本保持了经济复苏与发展的充裕资本。美联储的债务总额从2008年不足9000亿元发展到目前的4.5万亿美元，其中中国购买了1.3万亿美国国债，接近30%。中国和日本等国家用外汇储备购买的美国国债支持了美国用低成本可长周期使用的资金池，使美国在资本充裕的情况下实现经济复苏和经济低成本发展，这也是对美国的巨大贡献。这还不算中国企业对美国的直接投资。从2004到2016年中国对美投资725亿美元，2015年投资150亿美元，2016年上升到456亿美元。但是，到2017年，美国加大安全审查力度，中国企业对美投资大幅度下降了76.8%，其中高技术领域投资下降80%；2018年伊始，美国就否决了蚂蚁金服等9家中国企业在美投资或并购。2012～2013年，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与彼得森研究所共同研究过美国基础设施投资需求问题，据我们测算，到2022年美国基础设施投资缺口是3.6万亿美元。特朗普最近发布美国预算，未来基础设施投资总额1.5万亿美元，而美国联邦政府仅能投资其中2000亿美元，其他靠地方政府和社会融资，而美国对投资能力最强的中国企业拒之门外，是不是也没有算清楚账？
    第三笔账：到底是美国负天下人，还是天下人负美国？现在美国总统觉得几乎世界各国都对不起他，到底是美国对不起大家还是大家对不起美国，这个问题从更长一段时间看，才能说得更清楚。从历史上看，美国之所以成为最大最强的国家，而且长期保持美国第一，是因为美国占尽了世界的便宜，而非美国吃了大亏。
    第一，美元霸权。美国把信用货币做成了结算货币，做成了储备货币，做成了直接交易的货币，赚了全世界的钱，赚了世界的实物商品，还一次一次地“剪羊毛”，占了世界的大便宜。1971年尼克松总统单方面宣布废止美元与黄金挂钩、废止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导致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这实际上是美国对全世界的最大的一次爽约，在世界货币体系演化中，美国爽约的后遗症至今无法治愈。
    第二，2008美国爆发金融危机是从国内次贷风波开始的，这个危机放大到全球，引发了全球的金融危机，美国是肇事者。全球金融资产从1980年的12.1万亿美元增长到2007年的265万亿美元，占世界GDP比重从109%上升到331%。美国金融衍生品则从2002年的106万亿美元上升到2008年的531万美元。美国通过印钞权印发了大量钞票，实行四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利用美元在全球仍具有的准国际货币地位，逐渐转移了国内危机并化解了膨胀起来的巨额虚拟衍生品，但是欧洲债务危机、发展中国家经济重创此起彼伏，近10年从来没有消停。
    第三，美国制造的地区危机包括局部战争，包括叙利亚、伊拉克、两伊战争，战争导致了国家分裂，导致了难民潮，难民流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出问题，难民危机成了世界性的危机。2015年，由于叙利亚危机等原因，全球一年就新增难民6000万人，德国采取了开放的难民政策，几年涌入几百万难民，甚至导致默克尔政府遇到空前难题和批评。而美国却拒绝难民进入。
    第四，美国原来是国际贸易投资、国际秩序的缔造者、引领者、建设者，现在则开始走向反面，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退出巴黎协定，扬言如果达不到美国要求准备退出WTO，再退就直接退出联合国了。可以看出，美国把自己亲手缔造的国际组织、主导或倡议的精神、经过几十年努力建立的国际规制与秩序，把曾经引领性的正确主张、原则和对多边具有引领性的约束放弃了。就这一点上来说，如果全世界秩序和规制发生颠覆性的变化，真正的修正主义是美国，而不是中国。
    第四笔账，中美如果产生对抗性博弈，到底谁会伤的会更重？到底谁会输不起？现在中美之间的博弈，最终起关键作用的不是看谁赢得起，而是看谁输得起。经贸领域的博弈从来不可能是单向度的获益，而是两败俱伤，从长远看、从整体看、从战略看，一定是美国输不起，也会伤得更重。长期困扰美国的一系列社会痼疾不可能靠贸易战解决，而只能是火上浇油。
    一是美国联邦债务将会继续增加。奥巴马就任时，美国联邦债务10.6万亿元，2014年11月突破18万亿元，美国人均56250元，目前美国联邦债务高达21万亿元，特朗普继续大力举债，增加军费、增加基础设施投资，仅减税一项初步测算将增加支出1.4万亿美元。奥巴马政府曾两度关门，特朗普政府去年也遭遇关门的危机。贸易战只会增加美国的高债务，细思极恐。
    二是中美两个大国一旦贸易战，将危及国际经济秩序和贸易秩序。现在中国和美国的贸易总量占全球的25%左右，经济总量占全球的40%左右，人口总量占23%左右，货币在SDR篮子里面，美元和人民币占到52%。中美合则两利，斗则双输，中美合起来占全球这么大的比重，真的是大到不能破，大到不能倒，大到不能对抗和互疑。中美合则世界稳，中美斗则世界乱，中美破则世界衰。2017年6月15日，中美智库对话在美国纽约举行，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与美国亚洲协会主办，中国由董建华和赵启正带队，在那次会上，笔者在发言中也谈了这个观点，如果中美发生对抗性博弈，真正打起来贸易战，一定是美国伤的更重，一定是由于美国扰乱了全球正常的贸易秩序而遭到国际社会反对。
    三是中国不会俯首帖耳，一定会采取有效措施进行反制。过往的实践证明，中国不愿打贸易战，但也不怕打贸易战，一方面主动化解矛盾，另一方面绝不会坐以待毙，指望中国不进行反制简直是天方夜谭，美国的非理性保护主义终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回顾美国原来采取的贸易保护主义，主要是限制高科技的产品出口，结果倒逼了中国高科技产业加快发展。假如说美国当初对此采取开放态度，中国将会成为其高科技产品的巨大市场，而我们自己很多高科技产业和产品可能就发展不起来，而会产生严重的路径依赖。恰恰是因为美国对中国的封闭政策，倒逼中国奋发努力，实现了科技上的一个又一个突破。特别重要的是，美国有很多大宗商品的主要出口市场在中国，包括飞机，未来到2030年的订单是2000架，包括大豆、粮食、牛肉等农产品，也包括一些高技术产品。中国是美国出口商品增长速度最快的国家，如果失去了中国这个巨大的市场，对美国的出口将是重创。特朗普在中国访问期间签订了2500亿美元订单，如果贸易战真的开打，而且单挑中国，中国也一定会终止其中的订单。当然，打贸易战我们也会有损失，但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中国与周边国家的经济关系日益紧密，逐步形成了全球市场多元化的布局，使我们不会因为在贸易上缺少美国而走上绝路，而美国则会因为缺少了中国而受到重创。
    四是美国会因此大幅度降低国际威信。美国的做法对国际贸易规制和贸易理论产生了颠覆性破坏，今年2月，美国耶鲁大学经济学家斯蒂芬·罗奇在题为《如何输掉一场贸易战》文章中指出，贸易战使美国处于不利地位并破坏国际秩序稳定，贸易战中不存在致胜战略，作为一个法治国家，美国很难在一个以规制为基础的全球贸易体系之外行动。持这样观点的有识之士在美国不在少数。从目前情势来看，特朗普把贸易战当作一场全球性大买卖，作为讨价还价的博弈场，将是持久战和常态，对美国贸易战持坚决反对态度的所有国家，国际组织的作用与规则，都无法拉回这匹已经出轨、准备大战一场的“野马”。欧盟国家中的德国、亚洲国家韩国日本、北美的加拿大墨西哥对贸易战反应比中国更加激烈，假如美国贸易战大棒抡向101个对美国有顺差的国家，世界范围的经济大战硝烟弥漫之时，也是美国斯文扫地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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