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债券违约推动金融风险趋向收敛

    今年是打好防控重大风险攻坚战的开局之年。随着我国防控化解重大金融风险措施陆续出台，各种过去非理性、违规金融业务模式受到严格清理，一些不合理的债权债务关系被消减。在这个过程中，隐性风险可能会逐步释放。当前我国债券市场违约现象有所增多，既在预期之中，也整体可控，是防控重大金融风险必须要经历的阶段，同时推动我国金融体系整体风险趋向收敛。
    债券违约将推动金融市场风险缓释。
    我国债券市场破除刚性兑付，始于2014年的超日债违约。2014年以来，我国债券市场违约现象有所增多。今年上半年债券违约现象明显增加。据Wind统计，2018年以来我国已经发生至少19起债券违约事件，涉及发行主体11家，合计债券余额为176.04亿元。从违约金额来看，信用债违约金额比例大约在0.4％左右，远远低于银行坏账水平，债券市场整体风险可控。从债券违约成因分析，一方面是企业盲目扩张、财务管理能力低下、实际经营困难等，另一方面是金融监管严厉，非标通道受阻，表内贷款增长受限，金融市场流动性整体趋向稳健中性。
    债券市场信用风险释放，是金融市场风险缓释的过程。应该看到，债券违约是债券市场发展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成熟债券市场的债券违约现象司空见惯。当前我国债券市场违约现象之所以受到广泛关注，是因为长期以来习惯于刚性兑付的结果，而这并非债券市场常态。近年来我国债券市场信用风险释放，将从三个方面推动金融市场风险缓释：
    一是推动债券市场风险与收益较好匹配。债券有信用等级、投资风险有差异。债券违约现象的发生，纠正了过去债券市场长期以来习惯的刚性兑付潜规则，促使风险与收益较好匹配，推动债券真实价值发现，切断了债券风险无序累积传导机制。债券违约与企业经营失败，在经济周期内各个阶段都会发生，不可能完全杜绝。而过去我国债券市场长期没有违约现象发生，并非债券市场正常现象，实际上是风险无序累积过程。
    二是纠正了债券市场不合理发行机制。当前债券市场违约现象的发生，更多是“借新还旧”债券发行机制难以为继的结果。成熟债券市场内生风控功能，可以对发债主体进行自发筛选，不具备偿债能力发行主体将被市场淘汰，从而降低了债券市场整体的信用风险。因此，债券市场出现违约现象，是对过去违规融资模式的纠正。个别企业过去一段时间过度绷紧资金链条、经营差强人意，特别是一些投资风格过于激进、杠杆率过高的企业无法通过发债借新还旧，不得已违约，信用风险出现释放，这既是防控金融风险的结果，也是风险趋向收敛的必然要求。
    三是提高债券市场资金配置效质。债券市场资金配置的效率和质量，不仅体现在债券发行价格上，而且也更多反映在债券风险上。刚性兑付的债券市场，债券表面上有价格高低，但实质并不反映为风险差异，资金流向必然是扭曲的，也不符合实体经济的需要。而债券市场违约现象增多，向投资者传递清晰信号，债券风险是真实存在，促使投资者审慎选择发债主体、期限等，有利于不同风险偏好资金对应不同风险债券，促进了资金的优化配置，降低了债券市场整体风险。
    当前需要加强债券市场预期管理。
    首先，要理性认识债券市场违约增多的现象。债券市场的违约现象是成熟债券市场的重要标志。成熟债券市场需要成熟投资者，而债券违约则是对投资者最好的风险教育。成熟债券市场也需要有不同风险等级的发行人，对应着不同风险偏好的投资者。风险与收益匹配的债券，将会推动债券市场收益率曲线的形成。因此，市场要理性认识债券市场违约现象。
    其次，要积极防范债券违约的外溢和连锁反应。毫无疑问，债券市场低烈度的风险缓释，有利于金融市场整体风险的收敛。但也要看到，债券市场从一个均衡向另一个均衡变迁时，往往会产生调整过度的反应。从刚性兑付到打破刚性兑付，外部冲击和内部压力必然会对市场的参与主体产生较大影响。而各种不同类型市场主体的应激反应，既有理性选择，也有非理性冲动，交织汇总必然影响到市场预期，进而可能产生外溢和连锁反应。对此应积极防控，严密监测，做好重大债务风险统筹处置。
    第三，要加强债券市场预期管理。债券违约现象增多，导致债券发行利率上升，投资者趋向谨慎，部分发行主体发债难度显著上升，这些都是债券市场刚性兑付打破后的正常反应。考虑到债券市场是社会融资重要组成部分，债券市场规模庞大，当前需要加强债券市场预期管理，引导债券市场主体培育正确理念。“使全社会都懂得，做生意是要有本钱的，借钱是要还的，投资是要承担风险的，做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同时要加强舆情引导与管控，针对发债企业的各种不实传闻，以讹传讹，虚假报道，恶意诋毁等，政府有关部门要进行严格管控和严厉打击。同时还要发布权威信息，澄清事实，消除投资者误信。
    第四，要妥善处置债券违约事件。发债企业应主动与投资者沟通，积极筹措资金，履行偿付义务。投资者应理性对待发债企业违约事件，避免产生过激反应；涉及债务重组和风险化解，必须按照市场原则进行处理，确保程序公开透明。说到底，债务市场违约是我国债券市场成熟不可逾越的阶段。当前防控债券市场违约风险同时，也要全力防控发债主体的道德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