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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注册| 【内容提要】 | 福利特被称为管理学的先知，国内学界对她的了解还很有限，多是各取所需、点到为止、多以陈述为主的研究，而通过深度审读、评价国外福利特研究，可以了解到在国外福利特思想是被广泛认可、多层次关注和积极应用的。而且，福利特思想还有一些值得关注的根本问题，比如福利特诸多思想在其根本上是相关联的，福利特的管理思想主旨是个人与组织积极共生论，这是现代积极管理的核心主旨相一致。本文通过全面、深入理解福利特思想，评述国内外福利特研究状况，进而指出福利特研究的新前景。 |
【关 键 词】//////积极管理/积极共生论;现代管理;特质;福利
引言
德鲁克如是说，“福利特曾经是管理学天空中最耀眼的明星，……她抚弄过现在弹奏的‘管理学交响曲’的每一个琴弦。……她是管理学的先知。……管理学(界)和全社会都应当欢迎她的回归。”而她在国内被关注程度还很有限，福利特还是一个未知之“谜”。福利特管理思想的核心是个人与组织积极共生论，这与现代积极管理的特质相吻合。福利特思想背景与当下中国管理实践的转型背景——制造业管理与知识社会管理的二重性有许多相通性。福利特管理思想是多元文化、全球化、市场经济融合视域下中国管理创新的理论凭借和一个很好的借鉴。而本文主要从提炼、分析、审读、评介福利特管理思想国内外相关研究入手，指出福利特思想研究新前景。
一、国内外福利特研究的广度与深度
(一)国内研究：各取所需、点到为止，多以陈述为主
国内福利特研究第一批成果是由管理思想的翻译者引入的，如小乔治《管理思想史》专门介绍过管理哲学家福利特。雷恩的管理思想史对福利特也有专门讨论。这些为了解福利特及其思想打开了一扇窗户。
1998年，英国福利特思想研究专家格雷汉姆(Pauline Graham)的作品《玛丽·帕克·芙丽特管理学的先知》中译本问世。这是中国大陆第一本集中介绍福利特思想以及相关研究的专著，使国内相关研究者第一次以中文形式直观地感知到福利特的第一手资料。不过，这本书的中文翻译还有可完善的地方。这之后，中文福利特思想引介一直处于停顿期。大约10年后，机械工业出版社大力推介国外管理思想，福利特管理思想被集中选编到一起出版。国内福利特研究才有一定改观。这本书较全面地把福利特对管理思想的论述引介过来，使我们对福利特思想有了更全面的概览。从这开始，中文学界对福利特的学术性研究逐渐加强：有从教育学视角论述的；有从政治哲学视角阐发福利特相关思想的；有从企业文化、人力资源管理、行政管理等视角对福利特思想进行论述和引申；另有人把福利特的企业管理思想应用到其它行业的管理中。有对福利特的理论及事迹进行普及性宣传(如刘文瑞、苟欢迎等)；一些管理咨询者的文章中也提到福利特。近年值得关注的还有刘敬鲁教授对福利特管理哲学思想的专门研究，他对福利特的管理哲学思想中的辩证法取向进行深度挖掘，在2010年出版的力作中专门讨论了福利特。刘敬鲁认可了小乔治(1972)对福利特的定位，把福利特定位于一个具有哲学气质、有丰富思想内涵的管理哲学家。
以上论述大多“指认”了福利特的某些显要概念、命题。但没有对福利特的思想进行深入剖析，没有看到福利特思想的前因、后果，没有深入探讨福利特的思想机理。而笔者认为，福利特的权威、权力、领导权、建设性冲突等观点并不是孤立的，仅仅论述其思想的某一点而不联系其它，并不能全面理解福利特。应该首先看到福利特诸多思想在其根本上是相关联的；福利特讨论的组织自由问题不是空洞的，它是在组织与人关系“系统”问题域中阐发，其思想可以借助20世纪的存在心理学得到更好的理解。
(二)国际研究：广泛认可与多层次关注
对福利特已有研究文献以SSCI收录为指标作量化研究。其中以1969~1990年为一个区间，在这期间，福利特被引证过148次，有129位作者引用过，分别出现在96种不同期刊上。而在1990~2002年间的考察区间，其被引证的频率较高。福利特被关注逐渐加强，到2010年还有福利特最新的研究文献和通俗介绍。在这些研究文献中，德鲁克指认的，福利特是“管理学的先知”的定位，经常被人提到。这说明福利特对管理学的影响已有一定广度。2000年在《管理思想史》(Journal of Management History)期刊(Vol.6，Iss.4)中还有一组研究福利特思想的专题。2003年Tonn有关福利特的传记出版也极大地加快了学界以至管理实践者对福利特传奇人生的关注，这促进福利特研究倍增。到2007年，在《国际公共管理》(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期刊(Volume 30，Issue 4，2007)上又有一组关于福利特的研究专题。从以上对福利特思想“被”利用或引用的量化分析中，足见福利特的管理思想日益受到企业管理和公共管理学界的重视。
二、福利特思想研究的深度分析
(一)重要概念的阐发
1.指向未来管理实践的新领导观。有学者认为，福利特是第一个把领导力(leadership)与互惠关系(reciprocal)相关联进行讨论的学者，是第一个在讨论领导力之时，同时考虑形势规律(law of the situation或译为情境规律)的学者。她的领导权思想的着眼点不仅仅在领导人个人，更在论述具有创造精神的领导力上，尤其是创造性地变革了领导关系中的命令发出者与接受者的单线关系。福利特强调被领导者的领导力——组织中员工领导力的开发问题。有学者还大力强调福利特文本中领导与自由的关系，把福利特的领导权与传统领导观做对比，把福利特的领导权与福利特思想中的其它理论进行相关联研究，如领导权与冲突理论、领导权与形势规律。还有学者把福利特的领导观与明茨伯格的参与式管理理论对比研究。这些研究说明，领导权概念是福利特理论中的核心概念之一。有学者更重视福利特对领导人的人格特征分析，并把其与马克斯·韦伯的魅力型领导相关联论述。另有学者重视福利特领导权的功能分析，格外关注福利特关于领导人与团体关系的论述。以上可以看出福利特的领导权思想已被更多人关注。
2.福利特新权力观阐发。研究者们指出，福利特的权力观是力图打破传统科层制压制性权力观的积极尝试。有学者讨论了福利特的权力观的独特性，揭示并阐发福利特的权力主体不是个体我(individual-I)，而是我们之我(We-I)。笔者认为，因为福利特是在倒戈近代“契约论—代议制”权力观的前提下，提出的新权力观，是一种“权力共使”型的权力观，其建设性权力观的实质是一种与消极权力观相对立的积极权力观，因为它基于共同控制(coactive control)，而非压制型控制(coercive control)。福利特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权力(Genuine power)而不是基于权力的位格(place)，而是基于如何发展权力—能力，是一种以新控制观为基点的权力观。
3.对福利特思想中其它概念的阐发。福利特对冲突的深度分析最广为人知，经常出现在小乔治、雷恩以及孙耀君等人的管理思想史中。有学者大力阐发福利特对冲突的新见解——建设性冲突的思想，并强调福利特用双赢的思路解决冲突问题，是在寻找共同认可的形势规律前提下解决冲突。另有学者强调了福利特的回路反应概念(Circular response)，要从非线性逻辑视角来理解。有学者从领导力的认知机制，团体与领导人的关系等来论述。有学者试图阐发福利特的思想与自组织和系统论的关系。有学者强调福利特的自由概念，并大力阐发福利特思想中的“关系自由”，一种不同于启蒙运动以来的契约式自由，是一种多维的共同体式自由。以笔者对福利特相关思想的理解，这是在批判大机器工业化的种种制度弊端，尤其是工厂制度中对工人创造性压制背景下提出的，以及在一战以后“社会发展向何处去”的问题思考下提出的。福利特的自由观隐含着她对社会问题及其解决出路的思考。各研究者大都根据各自兴趣以及福利特的文本，并结合福利特以后的相类似的思想进行阐发。
(二)福利特研究所关注的核心问题
1.福利特的思想为何被遗忘？福利特生前，其声誉传遍大西洋两岸。而在其去世后一直到上世纪50～60年代，她却甚少被人提起，这称其为福利特被遗忘的20年。上边引述过到20世纪90年代以后，福利特的思想研究逐渐高涨。当她被指认为“管理学的先知”已有广泛共识后，人们就会产生疑问：被指认管理学先知的福利特，思想这么深刻，为什么她的思想会被遗忘？对此，研究者们有多种解释。有学者认为，福利特的思想太冗杂、缺乏整合性阐述；有学者认为，其管理思想不适应大众化的要求；福利特涉及的问题太多，其思想的多面性导致其不能往一个合宜的方向发展；与时代背景有关；其管理思想大多是以演讲(稿)的形式传播，并没有被专业化的管理学界所认可。
福利特去世后一段时间，正是管理学人际关系学派声誉正隆之时，基于此，有人也开始讨论福利特的思想与人际关系学派的关系。另有人从时代背景着眼，从福利特所强调的group community切入，分析福利特所强调的当时的社会环境，即阶级冲突严重、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严重对立、麦卡锡主义大行其道。这与福利特所倡导的思想相斥。另有学者以性别为着眼点讨论此话题，福利特所关注的政治、社会以及后来关注的管理领域在当时是男性学术话语权起支配作用，而一般妇女主要职业是“售货员”或“图书管理员”。在学术界仍有性别歧视。基于此，福利特被遗忘了。而德鲁克对以上分析持怀疑态度，把福利特被遗忘归咎于福利特的思想与其所处的时代不一致。他认为，福利特所使用的概念在20世纪30～40年代并没有被广泛认可。如，当福利特倡议的“冲突的建设性”解决向度时，现实中却强调冲突的尖锐对立。德鲁克曾基于What(是什么)和How(如何出成果)关系讨论过管理的本质定位。而他认为，福利特更侧重于分析What而非How。在德鲁克看来，管理研究重于追问How(如何出成果)，所以管理被看成一门组织工程学。福利特的管理思想被组织工程学研究者遗忘了。
2.福利特思想有哪些定位？由于福利特的生活、思想经历多样化，就有了多种角色于一身的福利特。基于福利特作为管理领域的早期开拓者，Parker(1984)同意小乔治把福利特称为“管理学的先驱”，而认可度最广泛的要数德鲁克在1994年把福利特指认为“管理学的先知”。而从古利克与厄威克在1937年编辑的科学管理著作集来看，明显把福利特管理思想列为科学管理之列。在科学管理势头正隆之时，科学管理俨然成为管理的代名词，称福利特的思想为科学管理是对福利特作为管理学家的认可。雷恩从时间(更是从逻辑、理论内容)阙域上断定福利特管理思想为科学管理与人际关系学派的“桥梁”。而Pauline Graham就曾指认，福利特应该是一个政治学家。对此，有不少学者认同。后来Pauline Graham又从系统论着眼定位福利特。有人鉴于福利特思想中讨论的问题倾向、行文特点、思想来源，指认福利特为哲学家。把她的思想与哲学思想结合讨论，指认其思想结合了德国理念论与实用论的特征。福利特不是一个空谈的哲学家，她的思想更多源于多年的现实经历。她想做一个“doer-thinker”(实干的思想家)。但有人也有相反指认，根据福利特强调组织的人文向度和精神追求，可以看出她是组织研究和管理研究中的浪漫学派。福利特为什么有这么多定位？其一，福利特自己关注领域比较多。早年关注政治领域，其后关注社会领域和教育领域，到知天命之年关注工业管理领域。而另一个主要原因是，相关研究者也根据各自的关注点从自己的立场、关注领域来分析其心中的福利特思想肖像。这也不同程度影响了人们对福利特的定位。还应强调一点，福利特自己也从跨学科视角(包括政治学、法理学、心理学、社会学、教育学、哲学、生理学以及其它自然科学)利用其它学科的资源来阐发自己的思想，有时直接借助其它学科的语词，加以改造后表征自己所要阐发的原创性的而传统词汇不能表达的思想。这也极大地影响了人们对福利特的思想倾向、思想特征、关注问题的定位。
3.福利特思想的管理哲学向度。从福利特的思想来源看，福利特很关注哲学，并受多位哲学家的影响，非常关注政治哲学。有人曾指认，福利特的思想过于晦涩，虽然她非常主张理论一定要面向实践。有人从宏观上指认福利特是以哲学理念论者开始其从业生涯的。早在福利特生前，就有人讨论，把其思想定位在社会哲学。而Pauline Graham在1985年撰文论述过福利特的管理哲学思想。有人认为，福利特的思想连接了“哲学与管理，让管理立基于哲学之上”。有人指认，福利特试图把基于一种哲学视角的管理哲学传达给商业实践者，在工业管理领域中思考哲学问题。而从细节上看，是德鲁克深入机理地指认了福利特为管理哲学的先驱，探讨了我们何以能说福利特为管理哲学家？他认为，福利特的思想不同于一般管理学的地方在于它相对于那些一般管理学理论强调“如何去做”(How)向度，强调管理的具体成果，福利特首先从“是什么”(What)视角切入，并以此为基点思考管理的本质。
(三)基于个人与组织关系视角
有人从个人与组织关系视角探讨福利特对组织的界定，不是静态的定位，而是组织中的个人持续地创造性地造就着组织的状态——类似于笔者指认的组织的生产性特征。笔者认同他们这些研究者的研究方向，但他们对此研究还有待深入。
有人曾指认，福利特的一生是一个为寻找人生意义，面对各种冲突如何寻找到更好地解决之途，以减轻各种苦痛的一生；探索管理哲学问题并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升华自己人生境界并努力践行它的一生。这可通过福利特对组织、组织中的个人以及组织与个人的关系的论述得到印证。有研究者曾强调福利特所指认的组织特性对个体人生存质量提升的积极作用。而福利特是如何对组织中的个人定位的？她认为，只有在与他人的互动并身处社会参与状态中才能创造出一个完整的人，与社会、集体等形成的整体关系能使一个人的人格得到完善。福利特对组织的定位是把组织纳入到互惠关系(reciprocal relating)的价值原则当中来探讨。它为思考个人与组织如何持续的积极的互动提供了契机。福利特就在《创造性经验》中把这种原则初步应用到工业管理中，把各类企业理解为各部分相互交织组成的统一体。有人指认了福利特的组织理论不同于科层制的组织理念，在笔者看来，福利特的组织理论试图消解科层制中的组织与人关系样态的各类冲突与危机。因为它比科层制更关注个体的生存状态而非仅仅从组织的所谓科学、客观的运行来作为评价尺度，不以组织本身的技术指标改进为唯一宗旨。有研究者称，福利特的组织观与她当时管理实践中的组织观是对立的：当时组织中人与人的关系，是一种主人与奴隶的关系(“master and slave” mentality)，而福利特致力于从组织与人的良性互动视角使组织获得效能，这是致力于关注工作场所如何获得更有质量的工作效果。福利特的组织理论强调：通过更加关注什么样的组织才能为个体发展，为更好地释放个人潜能提供平台和机会。即在福利特的组织哲学的目标是，通过组织积极运作寻找、释放以至挖掘个人能力，以更加促使个人能力的全面实现为诉求。笔者将致力于揭示福利特思想中这一主题的现代阐释。
对于如何在管理理论中具体关注组织中人与人之间以及人与组织之间的良性互动，有学者从福利特提到过的自我与他者的关系寻找论述视角，认为通过深入阐释福利特对此的相关论述，既可以有助于理解福利特在这方面用心良苦，又可古为今用。在笔者看来，福利特讨论的自我与他者的关系理论其初衷是因为她看到了传统组织中自我与他者关系的对立，认为应该革新这种对立的自我与他者关系。为此，首先把自我与他者纳入相互关系中，并基于此来思考自我如何面对他者——自我与他者不仅仅是对立的，更有互惠关系。有人揭示了福利特在此种关系中所反对的零和博弈(a zero-sum)的关系模式而主张共赢的模式。
有人指认，福利特的这种处理组织与人关系的模式只不过是一种组织哲学中的浪漫主义倾向，太理想化了。而笔者认为，福利特的这种讨论模式集中体现了本节开始时提到的福利特对管理哲学的定位：以建设性的原则处理组织与人的关系。既促进组织更健康的发展，又关注个人如何积极生存——我们的关注是为了利润，同时服务于社会；是为我们自己的发展，也是对创造性的获取之爱。福利特管理哲学是基于一种建设性地以一种积极的姿态面对组织管理的哲学观。有人指认，这种管理哲学观是适应21世纪社会发展需求的，是适应全球化现代商业社会的管理哲学观。在这种探讨下，就可理解厄威克所指认的，福利特组织哲学打开了一种可能性——这是对我们这个时代商业伦理的最大贡献。
三、福利特研究的不足和研究新趋势
福利特的思想研究，应该追本溯源。有学者多从二手、三手文献来研究，这在福利特的中文研究中普遍存在。有人直接从管理思想史中的福利特简介为主要依据来“研究”福利特，这难免断章取义，而不能全面探讨福利特思想的内在机理。还有人仅以福利特某一个概念或一组概念为分析对象，论述颇有深度，但大多没有结合福利特提出概念的思想背景、问题关切进行探讨，仅仅把概念孤立起来陈述，也就失去了福利特所阐发概念的独特内涵。
对福利特的概念有待深入挖掘。例如对福利特在多个著述中多次阐述的自由概念就没有深入研究，很少人分析福利特为什么强调自由？她的自由概念具体指什么？她的自由观的特色是什么？她基于什么提出自由概念？另外，对权力的分析也有待拓展，福利特的权力观的特色是什么？虽然大多数学者已提到福利特的power-with概念，权力代表一种力量、一种能力。但大多数人的论述仅止于此，很少人能够深入分析权力概念的问题关系、与其它概念的关系，以及福利特所强调的权力与知识的正向关系，以及该如何对待这种正向关系？尤其是在比较视域中看权力与知识的关联时，把福利特的权力思想与福柯的知识权力论以及与阿伦特的权力观作比较分析；福利特权力思想与福利特所阐述的其它思想之间有无紧张关系？总之，福利特的权力观研究还有待于拓展。
福利特思想研究还有许多盲点，还有待于深入论述。如有些人虽提到福利特曾非常重视工业实干家以及企业领导者，福利特自己对此也有深入揭示。到目前为止的福利特的已有研究文献中没有多少人合理地揭示、并解释出福利特为什么对商业，尤其对商界领导者抱有这么大期望。有人虽提到福利特自己对此的陈述，但没有对此做出令人信服的解析。其实质是并没有历史地分析福利特的思想转向，没有认真关注福利特的问题关切，没有认真对待福利特为什么由政治转向社会，又转向工业管理，更没有分析为什么福利特有这种转向？笔者认为，若不基于此转向，仅仅关注管理一隅，就会对福利特那些重点概念做非常肤浅的——那仅仅是断章取义式的论述。
基于以上分析，多向度的福利特研究如何整合这一问题就成为福利特思想研究中有待拓展的研究取向。当然，我们也应该正视，福利特不想以体系化的理论为研究志趣，福利特不想成为体系化的思想家。因为福利特并没有致力于管理学原理的提炼，但这并不能说明福利特的思想是散乱的。许多人从多角度陈述福利特，虽然也曾有人尝试过把福利特所阐发的各种观点整合到一起而且用直观的图表来表征它们的关系，但很少有人想到这种多层面的研究是怎么结合到福利特一人身上的？福利特凭什么能灵活利用各种学科资源？当福利特提出这些概念后，她又是如何整合它们的？如何把它们“消化”为自己的概念？若仅仅把借鉴来的思想进行罗列，研究者怎么会对福利特的思想感兴趣？
学者们讲到福利特的思想时，对其有多种取向的定位，而福利特的思想整合机制到底是什么。福利特不仅仅关注政治问题、经济问题、社会问题、组织管理问题，而是首先关注组织中人的问题。福利特的思想太庞杂，不能被整合，就成了福利特被遗忘的一个缘由。而笔者纵观福利特的思想文本，再基于福利特的思想形成背景——社会进步思潮，找出福利特的根本问题关切，基于福利特思想本身，基于管理思想史变迁的大背景和内在线索整合已有研究，从关注人、关注组织、关注组织与个人的关系的问题域来寻找福利特的总问题。前边论述福利特与哲学、与管理哲学的内在关联时，已大体涉及到一些，但大多只是点到为止。因为从管理哲学高度研究福利特思想的文献十分有限，但这并不能否认学者们已关注到这一话题，只不过对它的理解和分析还处于初步探索阶段，这方面的研究潜力很大。笔者尝试提炼福利特的问题关切，认为其总问题是人在(政治、社会、商业)组织中如何生存以及如何生存得更好？个人与组织互动中如何减小“摩擦”：个人与组织，组织中人与人，组织与组织如何积极互动，这些问题凝结为一个主题就是个人与组织积极共生论。
在笔者看来，有多种因素影响福利特的思想定位，尤其是影响她的问题关注点。福利特的思想有多个层面、多种取向，这是事实。而这些思想倾向使福利特的思想体现出特有的“气质”——一种看似“对立”的紧张关系。笔者认为，福利特思想中所体现的这种紧张关系是福利特思想总特征的主要特色。也有人提到过其思想的这种特征，但都浅尝辄止并未深入分析。这种紧张关系融合福利特思想中理想化和务实性两种倾向。福利特反对纯理论，尤其是纯哲学思辨，但其思想中闪耀着思辨的理念光辉；她也非常重视其思想的可操作性、实践性特征。不过，相对于一般管理理论又相对晦涩难懂。在此背景下，从宏观上说，福利特关注的人的生存问题：人的自由，人的全面发展何以何能，人的潜能何以激发的问题。从微观上说，福利特对人的生存关切不是空谈，她最初把它嵌入到政治领域中来讨论，试图通过参与公共组织和社会团体的方式，“完善”人的生存状态。福利特设想的这种参与在美国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福利特试图对参与政治的基层组织形式进行新阐发。不但关注邻里组织还把它更加具体化，扩展到组织认知层面，《创造性经验》就是这方面的杰作。这本书相比《新国家》，其问题关注点——(作为公共秩序中)人的现实生存问题如何在组织心理学的认知层面使其条理化。具体从组织与人、组织中人与人的良性互动着眼，《创造性经验》就是基于此问题，它是从人的认识机理层面探讨其可行性的积极尝试。
有人曾指认，经过《新国家》与《创造性经验》以后，福利特把更多的时间用到对已有理论的应用上。以福利特早年讨论的政治领域来说，其目的是“求稳”，其根本制度机制一旦形成，因为各种缘由，其固化模式要想改变很难，除非进行革命。而福利特不主张你死我活的竞争(“Cut-throat” competition)，而主张合作优势于竞争。而管理领域，尤其是商业管理领域不同于政治领域，它更能达到这一目的。商业组织自身要求通过革新提高其竞争力，其目的就是提高其生产能力。因为有了这种动力机制，这样的商业组织会主动变革，主动促进工业管理领域中组织与个人的互动，关注人的潜能发挥问题。这样就间接关注人的全面发展问题。而福利特把这一问题具体化了，深入讨论组织机制运行的可行性，她尤其看重领导机制是如何促动组织与个人的互动的。为此，福利特详细阐发了不同于传统领导观及其决定领导观何以可能的权力观。组织运行中各种矛盾处理问题，用福利特的概念就是如何深入发展建设性的冲突解决机制问题。基于以上分析，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为什么福利特能转向商业管理。她的问题关注点以及相关管理机制的讨论给予后来人很多关键性的启发。基于此，她是名副其实的“管理学的先知”。福利特的问题关注点及对组织管理机制的阐发，早在生前就有人以书评和专门论文加以重视。虽然，在福利特去世后一段时间福利特研究有过萎缩期，但后来又不断有人关注，尤其是当德鲁克阐发知识社会来临之时，管理学、管理实践将更加主动地关注人，关注人的身心，而非仅仅关注人的基于体能的两只“手”。因为，如德鲁克所阐发的，知识社会的管理将不仅仅关注作为劳动力的人，更加关注作为知识创造者的人。在这种背景下，福利特的思想才能显现其应用的价值。即不仅仅是对福利特管理思想“是什么”的表征，更要深入其机理，追问福利特管理哲学思想“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形成后来管理学界的广泛关注？更要结合福利特思想形成的背景、问题关切等来着眼。
笔者尝试结合已有研究文献考察并初步论证了福利特有待拓展的诸种可能性。概言之，福利特的思想有其重要价值，但有待于进一步研究，特别是深入挖掘其思想中的问题关切，并以此为基点，整合福利特的思想。也许基于此，我们可以更深切地体会到，有学者指认福利特管理思想是面向现代的，具体说是通向21世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