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流动人口】方言技能与流动人口的创业选择

    目前国内对个体创业的研究文献，主要围绕政府管制、营商环境、基础设施等宏观因素，以及人力资本、社会关系、信任等微观因素展开，对方言的重要性研究不足。只有少量文献有所涉及，如Chen等用受访者上海方言听说能力作为对当地方言掌握程度的测度指标，进而评估方言对劳动者收入的影响，结果发现，方言对服务业特别是销售类工作收入存在显著影响。在制造业和建筑业中，方言流利的农民工更倾向于成为自雇者，以赚取更多的收入。刘毓芸等的研究结果表明，劳动力跨方言流动呈现出“倒Ｕ形”，即随着方言距离的增加，劳动力流动的可能性先上升后下降。与既有文献不同，本文着重研究方言技能对流动人口创业选择的影响。
    方言技能影响创业选择的作用机制
    从理论上讲，方言作为一种具有独特地域色彩的口头语言形式，是人们彰显自己身份的特殊符号。掌握方言技能有利于流动人口在迁入地搭建良好的社会网络，增强社会认同、减少歧视以降低创业“壁垒”，进而促进其创业选择。
    第一，熟练掌握方言，有利于扩大个体社会网络，从而在创业过程中获得诸多便利。中国作为一个典型的“人情社会”和“熟人社会”，讲关系、交朋友是做生意的重要基础。流动人口拥有当地方言技能，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与当地人之间的差异性，更易于与当地人交朋友，促进社会网络形成。社会网络对创业具有积极的影响，原因有三：（1）社会网络能为创业者在创业初期提供各种便利或外部资源，如获得非正规金融支持等，这能大大降低创业初期的成本；（2）社会网络能帮助创业者获取更多的客户信息，从而为获取更多的创业利润提供可能；（3）社会网络有利于创业者获取创业技能，掌握创建运营企业的相关知识。因而，通过掌握当地方言而形成的社会网络关系有利于流动人口更好地从事创业活动。
    第二，方言可以增强社会认同感和降低迁入地的歧视，从而降低创业壁垒，提高流动人口创业概率。一方面，方言直接关系到当地的社会认同感，有助于增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从而降低创业过程中的交易成本。既有研究表明，共同语言，能够显著降低与本地人的隔阂，增强个体社会认同，在日常生活中（包括商业活动）也就能增进相互信任。这种人际间的信任对促进创业中的风险分担、信息传递具有积极作用。能够流利使用当地方言的外来人口就能更迅速地融入当地社会，减少在劳动力市场中的交易成本，从而更容易与当地顾客、商家达成交易，增加创业预期利润。另一方面，方言是人们彰显自己身份的特殊标识，可以减少在迁入地遭受歧视，增强生意上的相互信任。在现实中，流动人口在创业初期，最关键的是与供货商、销售商或顾客建立稳固的联系。但由于流动人口在“乡音”的差异，容易给当地人发送自己是“外地人”的信号，加之天然具有流动性强的特点，使生意上的伙伴关系较难以达成。要在当地从事商业活动，作为外来人不仅需要懂得当地民俗文化和商业习惯，还要能流利地使用方言与当地人进行交流，这有助于弱化歧视，为个体创业活动塑造有利条件。
    调查研究与政策含义
    本文使用2013～2014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该调查在全国31个省份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流动人口较为集中的迁入地中，采用分层、多阶段、与规模成比例的PPS方法进行抽样，对在迁入地居住1个月以上，非本区（县、市）户籍的15～59周岁的流动人口开展调查，主要关注流动人口的方言技能与创业之间的关系。
    研究结果显示，方言技能越好，流动人口创业的概率越大。而且该结论不受个人特征、城市与年份效应影响，即使用不同的方式来度量方言技能，结果依然稳健。掌握方言技能对流动人口扩大个人社会网络、降低创业“壁垒”两方面具有显著的作用。方言对创业的作用在城乡接合部与县城、乡镇与农村地区存在显著的影响，在市区不存在显著的影响。这可能与当地方言在该地区是否为主要交际语言有关，侧面反映出经济发展对方言使用的影响；在跨方言大区显著，同方言大区不显著，这可能与流动人口家乡话与当地方言的相似性有关，同方言大区流动会降低方言带来的溢出效应。
    以往关于促进流动人口创业的政策，更多的是为流动人口提供创业场地、资金补贴等。这些政策的确可以一定程度减少流动人口的创业难度，但仍不够，流动人口应主动习得当地方言，尤其是那些在县乡村落就业或跨语言大区流动的移民，应积极融入当地民俗文化，减少与当地供货商、顾客之间的语言障碍，扩大社会网络和降低创业“壁垒”，以便更好地开展个体创业活动。此外，对于拥有大量流动人口的城市，应积极塑造良好的语言文化软环境和更具包容性的移民政策，将语言培训纳入到对流动人口的“草根”创业指导中，这不仅能激发流动人口的创业动机，也能为城市经济繁荣注入新鲜活力。

    【原文标题】方言技能与流动人口的创业选择
    【原文出处】《中国人口科学》2016年第6期
    【原文作者】 魏下海 华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陈思宇 华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黎嘉辉 华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本科生。

    （中国社会科学网 张文齐/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