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轩鸽：向农民工征收个税合法不合德

    去年讨论个税免征额提高之时，还有人以农民不缴个税为由否定农民在个税免征额讨论中的权利。近日，合肥市地税局就发布公告，从10月1日起，要对合肥市包括建筑、安装、修缮、装饰及其他工程作业在内的建筑安装业的农民工征收个税了。
    坦率地说，根据现行个人所得税法，合肥市地税局并不违法。按规定，不仅要对包括建筑、安装、修缮、装饰及其他工程作业在内的建筑安装业的农民工征收个人所得税，就是在农民工有以下所得之时，同样应该缴纳个人所得税。比如无偿受赠他人房屋所得、从房地产公司取得的违约金收入、个人提供担保获得的报酬、从其他单位取得的现金等所得、股民取得的交易手续费返还收入、取得的保险无赔款优待收入、取得未出险的人寿保险的利息、取得银行支付的揽储奖金等等，按规定都应该征税。问题是，为何向农民工征收个税，引起社会舆论哗然，叫不少有良知之士痛心不已？
    笔者陋见，问题就出在当下税制重复征税，及其财政预算不公正导致的福利分配不公的制度性缺陷。显然，合肥地税局此举，很可能加剧政府对作为弱势群体的农民工的继续剥夺，扩大社会不公。
    在以“间接税为主体税种、直接税为副税种”的税制格局下，全体纳税者不仅要明着缴纳直接税，比如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等等，还被间接税，诸如增值税、营业税、消费税等等悄悄地拿走了不少“隐形税”。也就是说，在人人都是纳税者的间接税制安排下，任何国民，包括农民工，只要花钱消费，就已经给政府缴了税。
    并且，想想前三十年中国的发展，如果不是农民工父辈们的牺牲，国家工业体系何以建立；再看看后三十年的崛起，如果不是千千万万的农民，以远远低于社会平均工资的收入，以及几乎无偿贡献的土地的牺牲，中国模式何以可能？他们付出的实在太多，但却至今没有摆脱贫困的命运，他们并没有及时享受到社会改革开放、快速发展的成果，并没有及时得到应有的回报与反哺。一句话，几十年来我们欠农民的实在太多！也许正因为如此，当个税的攫取之手，因为经济发展速度放缓、税务机关任务趋紧，或许无奈地伸向他们的时候，才让不少有良知的国人无法理解。
    毋庸讳言，向农民工征收个税虽然合法，但却显然不合德：违背了税收增进全社会和每个国民福利总量的终极目的。优良的税法与优良的“税德”应该是一种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税德”可以为税法提供价值导向系统，但现实的复杂性在于，二者多数情况下呈现为一种交叉关系，税法常常与“税德”相背离、相冲突。无疑，此时行为主体应该遵从“税德”，搁置僵硬的税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既符合税法，也符合“税德”。
    因此，如果税务机关处于此一现实情境之中，也就是考验行政主管综合素质、人文情怀，特别是道德智慧之时。具体到向农民工征收个税这件事上，尽管税务机关依法必征个税，但因为依德不应征，征则有悖税法、“税德”增进全社会和每个国民福利总量的终极目的，至少不该率先征收，或者争先恐后地去征收。退一步讲，就是必须征收农民工的个税，也有一个征多征少的自由裁量问题。社会转型期，一切都在流转变化，有智者必以平常心处世。虽然不征有违税法，但征收多一些，还是征收少一些，则完全可以交由良心去裁量。
    向农民工征收个税，显然是在考验和挑战我们社会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