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生：经济减速，政府准备好过紧日子吗？

    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3月17日在北京举行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2”年会上所作的报告中说，过去支撑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优势已有所弱化，我国经济较快增长面临的约束在增强。马建堂从三个方面论证了他提出的观点，一是劳动力资源优势在弱化，人口红利在减少；二是老龄化将进一步加快，需要负担的老龄人口在增加；三是资源环境的约束日益突出，环境污染严重，治污成本增长很快。
    马建堂提出的这个观点，并没有多少新意。最近几年，中国经济的减速早已是事实，当然，它尚未体现在国家统计局出具的数据上，而是在民众的感受中。苏东坡有一句被现代人经常引用的诗句“春江水暖鸭先知”，充满了积极的意态，但反过来说，当江水开始冷下去的时候，同样是鸭子最先感知。经济减速，处于社会基层的民众当然最先能够产生切肤之痛。在笔者生活的上海，居家附近有一幢高楼，里面云集了各种名目繁多的公司，每到中午时分，大楼里涌出的俊男靓女总是挤满了附近的几个小饭馆，但是最近一年来，大楼里的公司铭牌却在不断减少，大楼附近的饭馆生意日见稀薄，终于有几家支撑不下去关门打烊了。很显然，马建堂所说的“经济较快增长面临的约束在增强”已经直接地影响到了民众的基本生活，工作丢失，收入减少，这种不愉快的事情是每一个普通民众在未来都有可能遭遇到的。
    为了应对经济减速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民众惟有收紧裤腰带，也就是压缩自己的生活开支。原来喜欢吃猪大排的只能改吃猪下水，原来喜欢喝五粮液的只能改喝二锅头，原来喜欢到音乐厅去享受高雅艺术的只能买一张碟片来间接欣赏，甚至为了先对付基本生活而把这个爱好给砍了。在这种对消费行为的自我调节中，每一个民众都会体现出他们作为经济人的基本理性。那么，政府面对经济的减速，又当如何作为呢？当民众开始收紧裤腰带的时候，政府显然更有必要“节衣缩食”，过紧日子。但从目前传出的种种信息看，政府对经济减速是意识到了，今年的GDP增长目标调低为7.5%，就是一个明证。但是，政府对于由于经济减速而必须过紧日子，显然还缺乏准备。
    今年的全国“两会”刚刚落幕，这次会议审议了中央政府2012年财政预算报告，财政部长谢旭人说，汇总中央和地方的预算安排，全国财政收入113600亿元，增长9.5%。全国财政支出124300亿元，增长14.1%。经济减速，企业经营困难，民众收入减少，但国家的财政收入却仍然可以稳步增长，这只能证明尽管民众需要过紧日子，但政府的税收是不会减少的。而政府的财政支出更是扶摇直上，年增长居然可以超过14%。当然，这么庞大的政府支出，其中的大头都是在正当用途上，财政预算报告也一项项地将这些开支列了出来。但是，当政府的财政预算增加的时候，“三公消费”显然也会水涨船高，政府在这方面有什么制约手段，以体现其与民众同甘共苦的诚意，我们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中国从中央到地方政府庞大的“三公消费”，吞噬着社会财富，也吞噬着本来应该是民众享有的福利。去年，按照国务院的部署，中央部门公布了“三公消费”的数额，但此后却再无下文。对于每一个部门来说，这些“三公消费”是多了还是少了？各个部门是否正在努力减少这方面的支出？一切都如泥牛入海毫无声息。这里我想提一下“两会”上出现的一条花边新闻，许多代表委员在议论到茅台酒价格暴涨的时候，呼吁把茅台酒从“三公消费”的餐桌上拿下来，但居然有人理直气壮地反驳说，“不喝茅台，难道喝拉菲？”虽然“两会”不可能为此而形成一个决议，但由此也可见，让民众望而生畏的茅台，似乎已经成了政府公务活动中必备的物品，这种奢糜之风如果不能刹住，“三公消费”在去年的基础上出现上升就是必然的。
    民众有权利监督政府的开支，一些政府官员常常说自己是“人民公仆”，但是，当民众正在经受由经济减速所带来的困难日子的时候，政府官员却依然可以喝茅台、坐豪车、动辄出国旅游，并且将这些开支理直气壮地以“三公消费”的名义要求民众出账，这实在是说不过去的。目前，由于制度缺失的原因，我国民众对政府开支的监督渠道还很不畅通，因此政府对财政资金的使用常常处于无约束状态，每一年审计署披露的一些中央部门在资金使用上的违法乱纪行为让民众触目惊心，这些政府部门实在有负民众的委托。因此，政府意识到以往那种经济快速发展的好日子已经到头，并且为此而调低了GDP指标，这固然是值得称许的，但政府更需要的是向民众作出过紧日子的表态，要与民众一起共度时艰。而检验政府是否做到了这一点，就是让我们看一看，今年的“三公消费”是否会出现幅度较大的下降，而不是随着财政预算的上升出现另一番“稳步增长”。来源: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