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宪容：未来几年中国金融业发展方向

    可以说，当前世界所有的经济问题，不是如上个世纪30年代经济危机是由实体经济引发的，而基本上都是由金融问题所引发的。因此，当今世界上不少经济问题无不是与金融风险有关，无不是与信用过度扩张有关，只不过，不同的市场、不同的国家及地区，这种信用过度扩张的方式不同罢了。
    2008年的美国金融危机主要是由银行信贷过度扩张吹大房地产泡沫，并通过金融衍生工具的杠杆化又把这种过度扩张的信贷无限放大，让信用过度扩张到极致；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则是债务信用过度扩张的结果。从2003年以来，过度信用扩张也成了中国经济增长的基本工具。2003－2007年及2008－2010年国内银行信贷的增长分别是1998－2002年的2.4倍及3.3倍；特别是2009年的银行信贷增长是1998－2002年年均增长的近10倍。尽管这几年的国内银行信贷过度扩张还没有引发中国的金融危机，但这种信用的无限扩张所带的问题与风险也是无可复加了。比如，房地产泡沫吹大、商业银行的信贷风险、地方融资平台的风险、民间信贷市场的“炒钱”风险等都是一个个可能引发国内金融危机的导火线。
    正是这个背景下，11月19日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在地方金融工作座谈会的讲话，则给出当前中国金融市场的新认识及未来发展方向。在王歧山看来，国际金融危机引发的世界经济衰退将长期化，防风险是金融业永恒的主题。因此，中国的金融政策、金融监管、金融市场秩序、金融市场行为及金融发展都得守住防范系统性、区域性金融风险这条底线。要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要避免金融机构及金融市场片面求大和跨区域盲目扩张；对于各类金融风险的处置，要坚持“谁的孩子谁抱”的原则；对于金融监管则要寓管理于服务之中等。
    从上述讲话可以看到，这些中国金融市场发展之原则不仅把握到现代金融市场精神的要义与常识，而且也是现代金融发展的市场法则。这些法则不仅将成为即将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所关注的金融政策的指导思想，也可能成为未来几年中国金融发展的基本原则。因为，在当前的国内外的背景下，王歧山副总理针对当前中国金融问题的讲话，不仅展现了他对金融市场法则的精通或为行家里手，而且也说明了他可能更上一层楼来主导未来中国金融经济的发展。如果猜想不错的，那么这将是中国人民的福音。他将把中国金融市场发展及中国经济发展带向一个以市场法则为根本的明确发展方向。
    因为，我们可以看到，既然当前国内外所有的经济问题基本上都是一个金融问题，因此，我们政府如何对金融问题的重视也不为过。而对金融问题的重视不仅在短期内要守住防范系统风险的底线，更要看到防范金融风险的长期化及永恒性。比如，当前欧美国家金融危机，并非在短期内出台什么救市政策就可化解的问题，而可能在错综复杂的政治与经济各种交织矛盾中长期无法化解。因此，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能够做的只是把自己事情做好，增强自己体质以便增加抗击外部风险的能力。我想这将是未来中国金融市场发展之基础。
    那么防范风险为何是金融市场永恒的话题？一般来说，金融的要义就是给信用的风险定价。只不过不同的金融市场、金融工具、金融组织、金融产品等给信用风险定价的方式不同罢了。不过，由于信用又是企业、政府及个人的一种承诺，由于任何法律制度都是不完全的，因此，要保证这些承诺完全履行并非易事。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政府，还是从企业及个人信用的无限扩张或过度使用金融体系则成这些主体行为常态（因为这些人容易把过度使用金融体系收益归自己而把其行为的成本让整个社会来承担）。只要信贷过度扩张，金融风险无所不在，防范风险也就是永恒话题。这是金融学的常识。不过，在多数时候，政府部门或是忽视或明知故犯。王歧山把防范风险提高到如此高位，也说明了未来中国金融市场的发展会把信用扩张设定在合理的边界内，而不是信用过度扩张制造风险。
    在此，联系到最近一线城市房地产市场出现价格调整，又有人呼吁中央政府要尽早放开当前房地产宏观政策之言论，如果按照王歧山的思想，当前国内房地产宏观调控政策逆转的可能性不会太大。因为，就当前中国经济形势来看，尽管中国经济成长也会受到外部经济衰落的冲击，不过，这种冲击应该不会太大。而影响中国经济增长最大问题是国内房地产巨大的泡沫。当前国内房地产泡沫不挤出，中国经济一定会永无宁日。因为，国内房地产市场巨大泡沫完全是国内信贷无限过度扩张的结果。如果让这个巨大的房地产泡沫自然破灭，中国也将爆发严重的金融危机及经济危机。对此，我估计中央领导人会十分明白。而通过宏观调控政策挤出房地产泡沫，尽管会有一定的代价，但是一定比让国内房地产泡沫自然破灭代价在小得多（如上个世纪的90年代日本与2008年来的美国）。我想这就是最近中央领导人对国房地产泡沫挤出的宏观调控政策的坚定性的根本所在。可以说，按照王歧山的金融政策思路，在一二年内，国内房地产宏观调控政策只是会强化而不会逆转。坚决地防范金融市场的系统性风险是金融发展的底线。
    为了防范金融市场的风险，在王歧山看来，不仅要反对信用无限扩张或过度扩张，信用扩张只能在合理的边界内（不过这个边界在哪里，理论界还得做更的研究），而且还得对各类金融风险的处置，坚持“谁的孩子谁抱”的原则。早些时候，为了化解民间信贷市场所出现的“炒钱潮”，政府出台一系列的对中小企业扶助的优惠政策。当时我就撰文，政府对中小企业扶助没有什么不可，但是对于那些通过炒钱而炒作房地产、炒作矿产资源等高利贷行为不可姑息。否则，会造成巨大的金融风险。不过，从王歧山讲话可以看到，我早些时候的担心是多余的。政府不仅有决心严厉地打击各种高利贷的炒钱行为，而且对任何制造金融风险的行为要追究责任。
    当前国内金融市场发展有一个误区，无论是政府，还是企业或个人，无不希望过度使用现有的金融体系，或是一夜暴富，或体现其GDP业绩。因为，在这些行为主体看来，谁过度使用这种金融体系谁能够占便易，但其行为风险则要让整个社会来承担。不过，在王歧山看来，任何行为主体使用金融体系的收益与成本是对称的，谁制造了风险谁就得承担责任。这就是“谁的孩子谁抱”的基本原则。
    总之，从这次王歧山的讲话中，其基本的内涵还很多，它阐述未来中国金融市场发展之原则，同时也在一定意义上规定了未来几年中国金融市场的发展方向。对此，我们得密切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