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胜利：人民币能一步“登天”吗？——巴黎G20国财长、中央行长会议议题的看点及其历史可能

    2月18、19日，目前担任G20国集团轮值主席的法国, 经过一段时间的权衡考虑之后, 披露一项重大计划战略, 决定把推动中国人民币国际化作为其轮值主席期间的一项目标。法国主持在巴黎主持召开的两天G20国集团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 议题是讨论“如何解决全球贸易失衡问题”；而这个问题与中国迅速崛起、人民币汇率直接相关, 预料人民币将再次成为会议焦点, 而法国却双关联的欲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设想也将成为外界关注的热门话题。
    当前有针锋相对的矛盾是：一是认为人民币被低估而导致全球贸易失衡的祸首。美国、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一直向北京发出警告，要求人民币迅速升值，以解决全球经济失衡问题。另一是，中国近几年一直在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而中国政府的推动几乎完全是一厢情愿，还没有与G20中20多个国家来具体商定人民币国际化的方向、策略、路径和措施、以及时间表，有国际资深学者曾分析，中国一向没有这样宏大的具体目标，没有远见的目标。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怕单单中国方面再积极努力也是永远也办不到的，关键是人民币与其它国际货币的环境形成、人民币与其它国际货币间的游戏规则建树。北京方面只是一再反驳国际社会的指责，但人民币始终受到来自欧元、美元各方的升值压力。
    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是法国另辟蹊径率先提出的一个设想。近两年来，外界要求人民币升值可以说呼声接连不断，难以平息，压力高企。许多贸易伙伴指责中国人做生意很不公平，欧美指责北京靠人为操纵而压低人民币来维持中国产品的出口竞争优势。美国一些国会议员更是三番五次要求将中国列为货币操纵国，实行贸易制裁。据美国财政部的最新报告，从2010年6月中旬到2011年1月底，人民币升值了大约3.7%。美国方面从布什到奥巴马政府都认为：人民币相对于美元至少低估了20%—40%。六年来，人民币一会升值、一会又反跌、接着再启动一轮升值，因此人民币升值还远远不够，还不知道能升值到猴年马月。
    巴黎召开的20国集团财长及央行行长会，是法国2011新年伊始正式接任轮值主席国以来的首场会议。此前，法国已初步确定三项首要任务：一是改革国际货币体系，二是规范原材料市场价格，三是推动20国集团机制建置及改善全球金融秩序。这其中，改革国际货币体系是关键目标。法国似乎决定双管齐下：首先是推动人民币成为国际货币；二是以人民币国际化为杠杆，进而寻求建立多个货币为代表的新的国际货币体系。法国的这个设想如果不遭到更多国家的反对，那就是目前涉及人民币改革的最雄心勃勃的计划了。北京能不能接受巴黎的建议，这是最大的疑问。中国一直在抵制人民币快速国际化——人民币即快速升值到位、又快速到位国际化，可以说是“利弊”都峰值，中国能承受得了此“双高速”风险吗？
    最新数据显示，从2010年起，中国已经取代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经济大国的地位。如何给人民币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货币地位？这就是法国提出的一个实际问题。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说服中国人接受迅速升值。为了避免激怒中国，法国打算从非常技术性的角度提出建议，那就是让北京和各方都意识到，人民币应该有一个与中国经济实情相称的国际地位。但目前人们还没有看到法国拿出更加具体的方案和论据怎么样，但有迹象显示，法国似乎倾向于，光靠施压难以说服北京放手让人民币升值。法新社昨天在报道法国上述计划时，引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金融机构头面人物的说法，认为单纯炮轰人民币被低估，仅从这一层面向北京施压，不大可能有较快收效。问题在于，法国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究竟有哪些具体做法，能不能作为成熟的计划摆到20国集团桌面上，北京能不能接受，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法国提出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设想，姑且不提北京会不会赞同，仅从技术层面能否行得通，也值得研究与考量，一些权威人士都表示担心、也持怀疑态度。法国经济学家贝纳希-格雷（Agnès Bénassy-Quéré）皮萨尼-费里（Jean Pisani-Ferry）最近曾撰文指出，一国货币并不是因为有特大效应就可以自动取得国际货币地位的，还要看这个国家的金融开放的程度，这一点更加重要，人家拿着你的货币干什么用？有没有用？而美元走遍天下都有用，而欧元则可以贯通整个欧洲都不怕，这非常重要。多国专家指出，中国尚不是金融全面开放的国家，这对人民币国际化来说是致命的要害，也是人民币国际化的根源所在。
    除了以上根源问题之外，专家们也指出，法国欲借人民币国际化推动多极国际货币体系，还忽略了另外一个关键问题，即如何促进各主要货币之间兑换的灵活性，譬如人民币至今只挂靠美元，其它10多个国际货币怎么办？尚不能与其它国际货币全面兑换、流通。中国也必须做出天量的努力才能够加以实施和完成。
    1月19日，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访问华盛顿时已经表示，“人民币国际化还有漫长的道路”，但法国似乎对自己的计划抱有信心。据报道，法国打算采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惯例做法，一方面建议将人民币纳入目前只有四种货币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DTS）“货币篮子”，也就是让人民币享有崇高的国际货币地位作为交换，迫使人民币升值就会顺理成章。目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DTS）的四种货币是：美元、欧元、日元和英镑。如果人民币再加入，就将是第五种具有特别提款权的货币。当然，这是中国百年不曾有过的重大机遇，但在这种重大机遇与重大危机并存的关头，中国会怎么样取舍？中国是一个不善于驾驭国际风云潮头的一个传统国家。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规定，凡进入特别提款权（DTS）“货币篮子”的货币应是可自由兑换的。而人民币至今一直挂靠美元，可兑换性是由北京来人为决定的，任何人都不能插手。这就成了法国计划的一大天然屏障。但据巴黎外交圈人士透露，法国的计划“似乎行得通”，因为他抛出了北京60多年来一直想要、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巴黎希望最终能说服北京在这方面签署一个“计划性协议”，换取人民币取得国际地位。法国财长拉加德说，法国会要求北京作出承诺，保证人民币逐步迈向“可全面兑换”，有资深国际问题学者评论道这可能北京要一个时间表才能来加以完成。
    人们注意到，北京已经接受法国的建议，今年3月在中国举办一个货币问题国际研讨会。巴黎预测，“届时有些事情将会浮出台面”。日内瓦国际研究所教授塞德里克•提勒（Cédric Tille）评论说，进入特别提款权（DTS）“货币篮子”是一个非常技术性的和次要的问题，他很难想象中国人会从根本上改变主意。不过他又说，北京的立场也许比人们想象的要松动的多，因为中国已经出现让人民币迈向更大可兑换性的动向，中国一直在动用力所能及的一切方法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人们同时注意到，就在这次G20召开之际，世界银行(World Bank)行长佐利克(Robert Zoellick)周五敦促主要经济体实现全球货币体系现代化，以便能够涵盖多个主要货币。佐利克在巴黎会见来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并于前夕撰文指出，中国人民币应在重组后的全球货币体系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这也与上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主席卡恩(Dominique Strauss-Kahn)的言论完全一样、作出了同样的呼声。
    佐利克在其文章中表示：“美元依然将是全球主要储备货币，但随着时间推移，全球经济将需要实现一个多种主要货币并存的体系；我们需要让多边主义现代化，以迈向一个新的金融体系”。佐利克写道：“该集团应鼓励中国加入论坛，在中国采取措施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和迈向开放资本项目之后，最终中国应加入DTS”。他预计，其他主要国际化货币未来也将纳入DTS篮子内。
    佐利克指出，全球主要大国并不准备接受DTS作为新的全球储备货币，也不认可IMF充当全球央行的角色。但他声称：“IMF将在保持全球经济稳健方面作为一个裁判，能够对外部政策的恰当性吹响警报，但不能实施惩罚”。
    法国财长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18日接受当地电台采访时表示，如果G20能在会议期间讨论世界金融以及货币体系失衡问题，并得出大概的解决方案，这将是极具意义的一步。拉加德表示：“如果我们与中国、欧盟、美国、日本以及所有新兴市场国家达成一致意见，并同意我们对失衡进行测算，即中国接受国际收支成为测算失衡的元素之一，其他国家接受赤字以及债务成为测算元素，这将意味着我们在解决世界金融以及货币体系失衡问题上迈进了一大步”。
    法国是一个充满了创意和极其有独到远见眼光的国家。1964年1月27日，经过近五年秘密艰难的谈判，法国是唯一、第一个与新中国建交的西方大国；1876年，美国建国100周年，法国政府将自由女神像作为庆祝美国独立100周年的礼物赠给美国，至今耸立于世界，无人能取代。
    2011年2月18、19日，摆在中国面前——前无古人、后有来者的路径是：要不一步到位的将人民币货币推进入国际化年代，或是自己再奋斗、等待若干年再说。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到底是要干什么？是今天这重要一步吗？
    而现在中国正进行的人民币升值，不过是一种形式之变，今天升上去，明天、后天还可以按其市场经济的弹性汇率、象美元那样贬值、再降下来；而人民币成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DTS）的四种货币之外：继美元、欧元、日元、英镑之后成为第五种国际货币，则是在全球范围内将发生根源、重大逆转！当然，这要遵循国际规定的游戏规则来运行，而不能再在人治的状况下左右摆动、上下升贬值了。
    18日晚，自法国巴黎传来消息：法国希望能在会议期间就平衡世界经济的一些基本指标达成初步共识，包括制订一份全球经济失衡评估指标，评估范围包括经常项目余额、对汇率的影响、 外汇储备、预算赤字和私人储蓄率，以此为基础来判断一个国家的贸易顺差或逆差是否处于过度水准。出席会议的中国财政部长谢旭人就表示，中国反对将汇率和外汇储备列入经济失衡评估指标，尤其反对制订具有约束性的指标；中国的这一立场等于给法国出台的建议浇了一盆冷水。谢旭人当天在巴黎会晤了出席会议的俄罗斯、印度和巴西的代表，就新兴国家发展沟通了一番。谢旭人表示：“我们认为利用实际汇率的外汇储备（做评估标准）是不合适的”。但这一说法未必能得到俄罗斯、印度和巴西等新兴国家的支持，因为俄罗斯、印度、巴西等国外汇储备都远不及中国。谢旭人还说，新兴市场应该积累一定的外汇储备，才能应对抗金融危机和经济冲击波，但多到全球第一的确值得深思和对策。
    而出席20国财长及央行行长会议的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昨天在巴黎表示，改革国际货币体系是必要的，但他表示，人民币升值不会接受外部压力，中国将自行决定人民币的升值步伐，不会在其他国家的压力下妥协。周小川说，中国并未太留意外部压力的大小，而是根据中国金融市场的发展和需要，改革汇率体系并提 高人民币的弹性。周小川同时谈到中国经济模式转型的问题时，周小川认为，至少还需要10年的时间，才能改变中国的经济模式。
    19日，G20国财长、央行行长会议传来好消息：会议19日就衡量经济平衡指标的清单范围达成一致，其中包括经常项目、实际汇率、外汇储备、预算赤字和私人储蓄率等五项主要议题，二十国将在今年四月华盛顿部长会议上将各项指标数字化。
    主办国法国的法新社报道说，二十国代表连续两天对指标清单的内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18日一夜的讨价还价没有什么结果，20国集团中的发达国家和新崛起国家之间仍然存在分歧。19日清晨会议继续召开之前，一位外交界人士告诉法新社，讨论有些进展，但没有达成共识。参加谈判的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官员向法新社表示，谈判明白无误的显示了中国因外汇储备全球之最引起与G20国不同意见。出席会议的中国财政部部长谢旭人表示，中国反对将汇率和外汇储备列入经济失衡评估指标，尤其反对制订具有约束力的指标，但这是绝大多数G20国家的一致呼声，中国面临着重大调整，特别是外汇储备与日俱增的调整。
    作为轮值主席国、法国希望昨晚的会议能就平衡世界经济的一些基本指标达成初步共识，制订一份全球经济失衡评估指标清单。全球经贸失衡被认为加剧了世界危机，造成货币大战。经常帐目、实际汇率、外汇储备、预算赤字和私人储蓄率，作为判断一个国家贸易顺、逆差是否过度失衡的标准，以期望未来可以通过调节这些指标来恢复世界的经济平衡。
    据未经证实的消息分析说，人民币国际化问题进入法国与中国50年前建交时使用过的“秘密”磋商渠道，如果“秘密”磋商顺利的话将可能在下次G20首脑峰会上公诸于众。
    2008年9月15日的全球第一次金融海啸爆发之后，是G20至今已超过三年的重大国际决策的时间，这些国家的第一号人物、财神一号、中央央行行长全部到位，竟然连续数年一事无成，没有形成任何一个正式、实质性国际“决议”。没有任何“游戏规则”的G20国集团，今后是散伙还是再继续没有收成的空谈？
    （作者系《国情内参》首席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