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的诅咒

    作者：Tim Arango

    格雷格•斯泰姆的公司发现了有史以来最值钱的水底宝藏。现在真正困难的是：如何留住这些珍宝？

    2007 年 4 月 10 日，一架湾流系列 GV 型飞机自英属直布罗陀起飞，前往坦帕市，机上装载打捞自几世纪前一艘沉船上的殖民时代金银币。5 月 16 日，一架波音 757 包机驶过同样的路线。它的货舱中塞了更多的钱币，大约 50 万枚，重达 17 吨。如今，这些钱币被锁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一处秘密地点。如果发现这些战利品的人得到信任，会有更多的东西来自同一个地方。一些人估计这批宝藏估价约 5 亿美元，有望成为历史上最大宗的沉船探索收获。

    这批宝藏到底在哪里？发现宝藏的这家位于坦帕市的奥德赛海洋探险公司（Odyssey Marine Exploration）不会告诉你。该公司甚至没有透露沉船的名字，沉船代号为黑天鹅（Black Swan）。此名字来自一本同名的书籍，代表的是不可预知但是非常重大的事件。我们对黑天鹅的真正了解是，它位于直布罗陀以西 100 英里的公海水域 3,600 英尺下的海底，而西班牙相信那是属于他们的宝藏。这是直接出自克利夫•卡斯勒（Clive Cussler）恐怖小说的精彩一幕：贵重金属，与时间赛跑，水下机器人，以及国际阴谋。这个阴谋结局如何，将成为奥德赛公司及其股东们的分水岭。

    等一等，股东呢？没错，奥德赛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纳斯达克代码：OMEX）。打捞水底宝藏的想法，给人的感觉是孩子气的幻想，这对卡斯勒以及其他人而言也还说得过去，但一家成熟的现代公司似乎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奥德赛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兼联席董事长格雷格•斯泰姆（Greg Stemm）可能不会同意这种看法。他说，“让我们想想看。你没有经验，而且你准备买一艘调查船去找寻沉船。哦，当然了，我会为这个投钱。”50 岁的斯泰姆留灰色的胡须，穿戴整洁。他在 1986 年投入这项事业之前的间接相关工作经验，是在牙买加负责一艘晚餐邮轮。[斯泰姆也在广告业做过，他还曾是鲍勃•霍普（Bob Hope）的新闻发言人。]

    但是，奥德赛公司已被证明对投资者充满诱惑。尽管 1994 年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调查强加给斯泰姆和合伙人、奥德赛公司的联合创始人约翰•莫里斯（John Morris）一项罪名，指责他们夸大了从一艘佛罗里达岛礁群附近沉船复原的艺术品的价值，而当时他们经营的还是他们的第一家公司─海鹰深海科技公司（Seahawk Deep Ocean Technology）。斯泰姆和莫里斯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进行了法庭辩论，并且获得了胜利。这一胜利为这对伙伴重返海洋深处铺平了道路。

    海洋深处可以发掘的东西太多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预测，全世界范围内有 300 万艘沉船，但根据斯泰姆的估计，只有一小部分，即不到 1,000 艘的沉船，值得让价值 400 万美元的水底机器人去搜寻。斯泰姆在距公司办公室五分钟的坦帕市商业中心吃海鲜午餐时说，“海底散布数百亿美元的财富，这是事实，我们也有找到它们的技术。这个商业模式很简单，但是实现的过程是复杂的。”

    公司每周四举行一次提案会议。在这个会议上，公司负责研究世界各个区域的研究员会讲出他们通过研究古旧地图和航海日志提炼出来的意见和想法。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奥德赛公司成立于 1997 年，但在黑天鹅项目之前，只有一处大的带来收入的发现。那是 2003 年发现的“共和号”沉船。这艘南北战争时期的蒸汽船于 1865 年遇飓风在佐治亚州海岸附近沉没。根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一份备案，奥德赛公司到 2006 年年底为止已经卖掉了“共和号”上价值 3,300 万美元的钱币。而公司的存货应该更多。斯泰姆承认，“我们大概要用 20 年才能卖光｀共和号＇上的所有钱币。”

    奥德赛公司既没有发布财务指南，也没有举行季度收入会议。公司仍期待可持续的利润来源。2004 年，当“共和号”上的钱币第一次出现在市场上时，公司的营业收入就达到了 1,760 万美元，纯收入达到 520 万美元。到了 2006 年，公司的营业收入滑落至 510 万美元，亏损 1,910 万美元。然而，到了去年 5 月中旬，黑天鹅的消息公布之后的第二天，奥德赛公司的股价就跃升了 81%。（股价虽然在此后的日子回落了一些，但到了 9 月份，股价仍然保持比消息公布前的交易价高出了大约 32%）。

    公司的目标是找到足够多的沉船，以维持公司业务在其他方面的发展。奥德赛公司在坦帕市的科学与工业博物馆举行了一个凭票参观的展览。吸引参观者的主要是一尊宙斯的复制像，以及一个潜水机器人。这个机器人利用它的爪具和吸力装置将海底的物品拿起来。而“共和号”上成千上万的钱币正是用这个方法取回的。奥德赛公司最近打算发布一档电视节目。斯泰姆称之为“雅克•库斯托（Jacques Cousteau）遇上了｀致命渔夫＇。”《致命渔夫》（Deadliest Catch）是探索频道（Discovery Channel）的一档关于阿拉斯加捕蟹人的节目。斯泰姆认为，“再有大约一艘沉船，我们在可预见的未来就会拥有足够的库存。”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奥德赛公司需要足够的运气，因为西班牙王国已经请了非常不错的头脑清晰的律师。

    当黑天鹅发现的消息在 5 月中旬披露时，西班牙官员就采取了迅速的行动。5 月 31 日，马德里在坦帕市的美国地方法院提出诉求。这是一种合法的策略，旨在迫使奥德赛公司披露沉船的细节。来自华盛顿的律师和水底考古学家吉姆•古尔德（Jim Goold）是西班牙方的代理律师，他告诉《财富》杂志：“我们有肯定的理由相信，奥德赛公司的行为是对一艘装满财宝的西班牙沉船的掠夺。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会看到对方极力保密的原因。”

    那是对奥德赛公司保持沉默的一种解释。另一种可能是奥德赛公司只是害怕引起淘金热。来自埃默里大学法学院的海商法专家，同时也是奥德赛公司董事会成员的大卫•伯德曼（David Bederman）教授指出，“这个行业一向无人关心，除非有人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你足够幸运，找到值钱的东西，每个人都会来提出主权诉求，不管合法与否。”

    还是回到西班牙。一名法官下令进行刑事调查。当时，奥德赛公司的寻宝船、长 240 英尺的“海洋警报”号（Ocean Alert）于 7 月驶离直布罗陀港，装载价值数亿美元的声纳设备。荷枪实弹的西班牙国家宪警成员强行登船，并且强迫该船停靠在西班牙的阿尔赫西拉斯港。根据一份法庭备案的记录，奥德赛公司的雇员和律师被西班牙官员强迫坐在炎炎烈日下长达 7 个小时，期间没有供应食物和水，也不能使用厕所。当局还没收了属于一名律师的硬盘和一名《直布罗陀纪事报》（Gibraltar Chronicle）记者的笔记本。这名记者曾和别人一起报道了相关事件。奥德赛公司的另一艘长 251 英尺的寻宝船、曾用来调度宙斯神像的“奥德赛探险者”号（Odyssey Explorer）实际上被封锁在了直布罗陀。（公司经常包船，以使那些痴迷于跟踪公司两艘寻宝船的业余探宝人无功而返。）

    这场论战在西班牙引发了一场媒体风暴。斯泰姆说，“对他们来说，这件事大概就像我们这里的次级抵押贷款崩盘一样，是件大事。”在美国，这一事件被蒙上了一层政治色彩。总统候选人约翰•爱德华兹（John Edwards）是城堡基金（Fortress）的投资人，而这家大型对冲基金公司也是奥德赛公司的最大股东之一。一家纽约的小报惊呼：“伙计们，打住！约翰•爱德华兹是海盗吗？西班牙人认为他是，他们想要回他们被掠夺的财宝。”

    奥德赛公司将其大部分沉船所得存放在一个保管中心。那是幢低矮的建筑，就在公司总部附近。中心的墙体被关于海底的照片覆盖，其中一张诱人的照片，名为“黄金铺就的地毯”，场景是撒满金币的“共和号”。货架上还有一些来自其他探险发现的小玩意儿，比如古旧的药瓶、小酒杯、宗教艺术品，还有瓷器。冰箱里则存放至今塞塞子的南北战争时代的啤酒、桃子酒和醋栗酒。斯泰姆指出，“这一切都是为了与公众分享我们的乐趣。”

    现在，我们在保管中心看不到的是真正的财宝，也就是助推奥德赛公司发展的钱币。因为黑天鹅的发现，还要等待各种法庭裁决，这些钱币就存放在那个保存黑天鹅发现财宝的秘密存放地。如果奥德赛公司胜出，它将可以凭借那笔巨大的窖藏钱财度过未来的日子。即使它输了，黑天鹅也不是公司最后一个大项目。奥德赛公司接下来要按照它与英国的协议，打捞一艘名为“苏塞克斯”号（Sussex）的沉船。这艘皇家海军战舰于 1694 年在运送黄金给萨伏伊公爵（Duke of Savoy）的途中在地中海沉没。这艘沉船的价值预计为惊人的 10 亿美元。

    译者：程宇